及时雨是怎么练成的。——《宋清日记1》
小时候读《水浒传》,特别搞不明白宋江凭什么能当老大,论相貌不如燕青,论地位不如柴进,论武力不如武松,论侠义不如鲁智深,论悲情不如林冲,还动不动就诏安,害得梁山众英雄最后十死七八,真是恨不得把这家伙早早弄死。
现在,再读《水浒》,再读宋江,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都明白了,再对着鲍鹏山先生的《新说水浒》和《金圣叹点评水浒传》这两本书,对宋江有了理解,钦佩,恐惧,感慨。
假期就要来了,很想写写宋江这个人物,想来想去,从宋江的弟弟宋清这个角度去写,应该很有意思。于是就有了《宋清日记》,写着玩,博大家一笑。
及时雨是怎么练成的。——《宋清日记1》我叫宋清,家住山东郓城县,务农。
我生平最大的快乐,是有一个叫宋江的哥哥,最大的烦恼,也是有个叫宋江的哥哥。
每次去县上交粮,衙役都会特别热情的帮我抬粮,从不收红包。
有次一个刚来的夯货,据说是时县令新讨的三姨太七舅姥爷家的二表弟,攀着这层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才当上衙门里雷横都头的跟班。
收粮时,他故意说我交的斤数不对,我刚想理论两句,他就想动手打我。
还没动手,就被巡视回来的雷横都头狠狠扇了六个嘴巴,扇的那家伙好似猪头。
他指着那家伙臭骂:“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宋押司的亲弟弟,你他娘的竟敢打他。”
我连忙拦住冲动的雷都头,这个狠人,真有可能把这家伙打死。哥哥要是知道因为这事打死了人,回去肯定不给我好果子吃。
雷都头替夯货赔了不是,临走是还补了两脚,走了。周围的衙役也数落着他,连宋公明哥哥的亲弟弟都不认得,活该挨打。
听说时县令也知道了这事,对着三姨太大发脾气,让那家伙有多远滚多远。
后来,大哥命我带着银子,亲自上雷都头家,替那人求情,他也向时县令说了不少好话,才让那家伙继续做衙役,对此三姨太特别感动,一定要谢谢大哥。
我偶去县上,买个东西听听曲,都能为结账吵半天,几乎都是一样的台词:怎敢收宋押司的银子。
最终,我把银钱都付清了,但累得慌,也就懒得亲自去买东西。
无趣得紧,我永远只是宋押司的弟弟,从来没人喊我宋清,哪怕有人喊一声宋家老二也好啊。
不过大哥对我确实好,每次从衙门回庄,都会来我这坐坐,挂着温和的笑容,让我好好种地,照顾好爹爹,常对我道:“人生在世,忠孝二字最为关键,千万小心在意”。
特别强调,让我不能惹事,好像我是个惹事精。
大哥对爹爹更是孝敬,有次爹爹生病,大哥亲自服侍了十天,银子使得如流水般,生药铺里的人参,鹿茸,从没间断。更可贵的,每天衣不解带,连粪桶都是亲自给爹爹倒,从不让庄汉插手。
邻居们见了,孝义黑三郎的名声传得更广了。对面老汉王大叔,每次都指着他们儿子,说要是有大哥十分之一,死也瞑目。
哎,隔壁王二哥其实挺孝顺,我看到他为了王大叔能吃顿肉,自己吃了好几天白饭。
这年头,没银子,孝顺也难。
大哥有很多银子,所以也就孝顺。
大哥不光给爹花,也喜欢给别人花银子,但不是给谁都花。
据我多年观察,他花银子有三原则:1、救急不救穷,谁遇到困难,他就特别愿意花;2、锦上添花少,雪中送炭多。花时常顾及别人头面,很多人事后方知是大哥帮忙。3、特别喜欢给街上卖艺的、唱曲的花,只要遇见就给银子。那些都是穷苦人,当然感激不尽,有些还把大哥的事编成小曲到处唱,唱得多了,大哥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连隔壁几个县都知道郓城县有个“山东呼保义,豪杰宋公明”,这都是唱曲卖艺的功劳啊。
大哥还喜欢交朋友,过几天就往庄里带回一条大汉,说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让我好生款待。衙门无事时,就整日陪着吃酒,有时还命我去东溪村请晁保正、县衙里的朱仝都头和雷横都头一起吃酒,酒吃得多了,大家不是兄弟也都是兄弟了。好汉走时大哥还要再给十两银子,教那人欢喜方罢。
按说大哥有钱有名,应该没什么烦恼,可一个月总有几天,他总是黑着脸,甚少说话,除了路上见人还挂着职业微笑,回到庄里总是喝闷酒。本就脸黑,喝完后脸更黑。
大哥黑脸时,县里朱仝都头来吃酒的日子就多些。朱都头长得一副关公相貌,和二爷一样都有一副长髯,人称美髯公。他不似雷都头喜欢骂人,我甚少见他发脾气。武艺也厉害,弓马娴熟,寻常三五个好汉近不得身,常慨叹不能去边庭从军。但朱都头
后来,我才知道大哥为什么黑脸。原来那几天,大哥要帮时县令招待上面来的官,那些老爷们架子大得很,从来不正眼瞧大哥一眼,总是吆五喝六,这时候大哥就不是什么及时雨、呼保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猥琐小吏”。
我对大哥说,不管是官还是吏,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干嘛生闷气。大哥苦笑着说我傻。
那些官,本事没大哥大,捞银子倒狠。啥时候皇帝给大哥一个大官做做,他肯定能做好。
我还是不明白,官和吏,区别真的那么大么?
及时雨是怎么练成的。——《宋清日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