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小河

2023-04-01  本文已影响0人  一颗小米粒

这段时间总是想起家乡的那条河,是与现在完全不同模样的那条河。

那条河具体是什么名字,没仔细探究过,只知道是大汶河的支流,河上有座水泥桥,两岸通行很便利。它从山里蜿蜒而出,一年四季滋润着依靠它生存的无数村子。

从我记事起,所有与水有关的话题都离不开它。印象中,小河未曾断流过,只在冬季的枯水期明显地水面变窄。

每天清晨,爷爷都会挑着两个水桶,随意在河边沙地上,用手挖出浅浅的坑,便出有清水从沙间滤出,用舀子舀满水桶,然后颤悠悠担着回家,先把水缸装满,然后再挑水浇他自己种的旱烟。没有污染,水很清甜。

除了冬季,平时洗衣服也是在小河里,特别是夏天,卷起裤脚站在凉凉的水中,暑气去了大半,即使大太阳当头,也没有怕晒黑的想法。洗完把衣物平铺在热乎乎的沙子上,很快就能晒干。晾衣服的空也不闲着,我们或着靠岸边的地方摸小鱼、找小螃蟹,或者捉小蝌蚪,找个罐头瓶一并带回家。

夏天洗澡也是在小河里,不用跑到几公里远的煤矿澡堂。白天往往是男人们在离村子较远、水深点的地方冲凉,晚上小河才是女人的天下,三五成群,不远不近,聊着天拉着呱,把一天的劳累全部洗去。躺在浅浅的水里,感受着水无声的淌过自己的皮肤,看着天上亮亮的星星,轻松而舒服。有月亮的晚上,沙子亮亮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周围树木、远处大桥朦胧一片,听着细细的水流声,眼前仿佛是一幅动感画面,让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周边的田地浇灌也是靠它。经常是用拖拉机的发动机突突突地提水浇田,但水还是那些,没见得少多少。

小河没有明显的堤坝,就是自然冲击成的河岸,沙子大都颗粒细腻颜色雪白,有些还透着亮像玉石一般晶莹,顺着河道上下都望不到头。喜欢去河边玩,或者随意躺在沙子上,或者把脚伸进沙子里,或者挖出坑把逮到的小鱼放进去,然后在坑和小河之间再划上一道窄窄的道儿,看小鱼能不能游出去。

小河大部分时间是很温柔的,水最深处不过半米多,清澈见底。只有在夏季才会显示它也有可怕的一面。每当大雨过后,上游水下来,浩浩荡荡,老远就能听到震耳的水声,走近了,就看到水是黄泥色,水面已到最宽,岸边的土不时被冲刷进水里。水深至少有近三米,因为它基本快到桥面了。水里漂着好多东西,连根拔起的树木、麦秸垛就被拦在桥的一侧,不时有西瓜、蔬菜快速翻滚而下,偶尔还能见到死猪、鸭子,不知道上游哪个村子又遭灾了。胆大的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去捞那些水面上的东西,大部分人只是看热闹。

大水过后,小河慢慢恢复往日平静,水清沙细,不存在粘脚的黄泥巴。除了河中央仍然水流急促,两边的水已经比较浅和缓了,柳树都在水里站着,小鱼不时从树干旁边游过,有些还在树皮的褶皱里停留。孩子们们又开始在水里嬉戏。

我玩水的时间不会太长,小时候的自己脚后跟一年四季开裂,不知什么原因,夏天也是一道道的大口子,在水里泡时间长了生疼生疼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抹上油油用小块塑料布包起来,保持湿润能稍好些。

小河边的沙地还是市集所在地,每月逢五、十热闹非凡;夏天是放电影和乘凉的好地方,许多人家拿着席子睡在那里能到后半夜。

上高中时,有一次我骑自行车从大桥上经过,车把一弯,一瞬间连人带车掉到了桥下,幸亏自行车没砸到身上,幸亏是摔倒了沙子上,一只胳膊好多天吊在胸前不能动。就差一点点碰到桥墩,一片硬硬的石头加水泥,很长时间里心有余悸。感谢沙子救我一命。

上大学以后,每次回家,我都会到小河里躺在沙子上放松精神,有时还能睡一会儿,特别是月亮圆圆的晚上,那种感觉如在仙境。

后来,先是出现挖沙船日夜不停歇,几年之间,小河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怪物,几百上千年水流冲洗形成的细沙就这么消失了。然后是上游钢厂排污,到处黑漆漆气味刺鼻,往日的美好景象彻底没有了。村子里通了自来水,地里打了机井,小河没用了。有时去走走,河边堆满了垃圾。

再后来,河流治理,垒起了橡胶坝,岸边砌起了堤坝,竖起来“水深勿进”的提示牌,修了人行步道。河上又起了一座更高、更宽的大桥,老桥孤零零地、可怜地杵在一旁。小河已是一潭死水,里面长满了水草,与其他地方的水一样,没有了自己的特色,没有了一片生机。即使回家,我也很少再去河边。

再也回不到过去,剩下的只能是回忆,回忆里还是曾经的那条河、那片沙、那轮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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