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宁静,不需要环境来实现
晚上加班回来已经7:40,洗漱完毕,我首先想去的地方便是佛堂。点上一支檀香,燃起两支酥油灯,虔诚地叩拜三下,并凝视奶格玛的像,我心里多了一份安详感。
曾经有几个朋友都跟我说过,很想躲到一个远离家的地方,避开尘世,清净一下。因为世间的烦恼太多了,真不想面对。我说:“能逃到哪里去呢?无论去到哪里,能走出自己的心吗?”其实,以前的我也是如此,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不知酝酿了几百上千回。我总在期待一个地方,那里山青青,水潺潺,花木掩映,鸟声啾啾,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在一个典雅的木屋里,静静地煮茶,围炉夜话,自在逍遥。当然,这样的景象是有的,但那是在电影里出现的画面。我们惯于用幻想来逃避内心的责任,以不切实际的梦作为自己活着的希望。
如果一种宁静,它需要依靠环境来实现,那么这还不是真正的宁静。深层的宁静,跟环境是没有关系的。不信你去看看雪漠老师的《文学朝圣》和其它作品,你就会知道,宁静只跟自己的心有关,它是生命抵达了某种高度后,自然出现的一种能量场,它是可以在喧啸中实现的。如果一个人还在期待环境来实现某种自由,那只能说这是一种借口和逃避。
今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者来找我打对联,对联他本来拟好了,都准备付印了,他突然看到我桌前摆着一本《论语》,便问我:“这是你的书吗?”我回答:“是的,我每天会诵读一段,我们会在群里每天打卡,从《道德经》,到《中庸》,到《论语》,我们每天不间断地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经典。”他微笑颔首,便同我探讨起这副对联来。
他说:“我写的对联,‘进朝暮’三个字本来是‘课朝暮’,但子孙辈看不懂,只好通俗一点,改成‘进’字。你觉得哪个更好?”接着他解释,道家每天早晚都有课诵,“课朝暮”蕴含着每日勤加修习的意思,可惜现在很少有人能懂这里面的意思。我建议他还是改为“课朝暮”,“进”太俗了,也降低了对联的档次。我说:“您不需要迎合年轻人,而应让他们对您的深厚学识生起敬佩之心。如果迎合他们,反而贬低了文化的厚重感。”他表示同意,要我做了修改。
我在想,雪师之所以成为雪师,是因为他不会同流合污。他以卓立鸡群的清醒、独立的意识维护着一种生命的高度和尊严,这种傲气本身就值得人仰慕。我想,我们也应该保持一份出世间的清醒,无论世俗追捧的是什么,如果跟着世间的欲望走,势必很快“泯然众人矣”,优秀文化会硬生生地被抛诸脑后。
这两天我还听到一件事。一个女孩子,可能因为无聊,一个晚上刷手机,在网上疯狂购物,导致一天收了二十多件快递。这些东西,完全是欲望的产物,其实根本不是必需品。我笑说,购物狂们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想起没有接触到优秀文化以前,我也会经常上网购物,那时候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文化对一个人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可是为什么文化又难以改变一个人呢?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走进去。雪漠老师说,多年以前,他对托尔斯泰的作品也是无论如何读不进去的。直到他不断地修炼人格,心灵达到一种无我的博大后,才真正走进了托翁的世界。其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两年多前,我看《爱不落下》,当时只看到一小半,就束之高阁,没有再接着读下去。近段时间拿出这套书重新阅读,才发现这真是一套不可多得的好书,读着读着,自己就会莫名地被感动,我知道得好好地重读这套书了。这让我想到,读书其实也有几个层次。从极浅层的刚入门的阅读,到逐步有了一丝触动和喜悦,再慢慢地能够深入灵魂,再到欲罢不能、拍案叫好,心灵的相应便随着阅读的深入而有了跃进式的提升。所以,阅读的层次跟心灵的修炼是息息相关的,能不能读懂一本好书,是不是跟文化能共振,要看自己的境界到达了什么层次。
当我们能浸润于文化中,并感受到一种博大的气息,有了生命深处的喜悦和宁静,我们自然会迎来一种包容和宽广,自然不再跟世俗的某些东西斤斤计较和作对。我们会待在那种宁静中,拥有一种从物欲中得不到的快乐和安详。这种宁静,其实正是心灵的最佳养分。此时,世界只是世界,喧嚣也入不了心,别人的嘀咕,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要紧?又哪里需要再找一个僻静的环境,去专门安放这颗心,获得一种额外的宁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