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幸好都在
刚刚过去的2016年,是我和香结婚的第十年。
我们的结婚十年的纪念日那天,我出差一个月回京,一路上生龙活虎的我,在返程的路上开始拉肚子,回到家几乎虚脱,计划好好的二人晚餐泡汤了。回顾这十年,就像那一天一样,计划永远在变,我们其实没有选择,就这样顺其自然,走过了十年。
十年是很远的未来,却是很短的过去。
记得结婚的那年,我带着5000块到岳父家提亲,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我们在三地都举行了仪式,在东北办的流水席,一切都是岳父打理安排,我和香如同局外人。在湖南办了一个不中不西的婚礼仪式,大半天就结束了。印象最深的是在北京,请了六桌客,朋友同事欢聚畅饮,被整的不善,还喝多了好几个。
婚后的某一天晚上,我们把两个人所有的钱计算了一下,竟然有了10万,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十分满意,这是一个新家庭的家底。我们把各自的东西搬进了一套小房子,在宜家挑选了一些家具,添置了一张床,床垫终于不用放在地板上了,还养了一棵小小的发财树,大窗户上装上彩色的纱帘,天气特别好的早上,阳光透过曼妙的纱帘照进来,地板上、墙壁上五彩斑斓的。我每天晚上去接她下班,有时候在家吃,有时候不在家吃,那时候北京的饭馆很便宜,冬天常去一家叫“添一顺”的羊蝎子,两个人节省点也就是五六十块,热腾腾的香气隔着岁月还可以闻到。
当年正是不到30的年纪,喜欢热闹和欢聚,呼朋引伴,喝酒吃肉,登高望远,日子过得很快,有欢乐,有温馨,也有争吵,有冷战,还一度要真刀真枪了,脑子里有过好几次——大不了离婚的念头,现在想起来牙根还疼,可已经记不得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只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被婚姻绑在了一起,浑身的棱棱角角,在异乡,我们互相温暖、也互相伤害,我们把对方抱紧,也把对方推开,享受两个人的欢乐,又时常怀念一个人的自由。
转眼到了2009年,香检查出来怀孕了,对我来说是一个惊喜,对她来说是一个惊吓,记得当天是元旦,她嚎啕大哭,狠狠的说绝不要生孩子,我又好气又好笑,连劝慰都很不真诚,香在痛哭她的少女时代,而我对即将当爸爸充满期待。
不记得那一年有多少个清晨,我们一起去排队做产检,只记得香就要进入产房的那个晚上,在纸上记下了一满篇的宫缩记录,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香推进了产房,她是剖腹产,中午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推回病房,麻药还没失效,没有一点点力气,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吓了一跳,一个人把她抱到病床上,累得满头大汗。又过了一会,她叫我过去,抓着我的手,非要和我留影。
香在月子里脾气不好,我离开一会,或者在别的房间说笑,她就不高兴,在床上躺着动不了,想想也是不好受的。出了月子,北京的冬天就到了,那一年下了一场大雪,真美啊,漫天的鹅毛大雪,好多年没有见到过,我们在院子里各个角落摆着造型,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此时,温暖的房子里躺着我们的女儿——禾,她眯缝着眼睛,胖脸蛋并不漂亮,她连接了我和香,从那以后,我们好像再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
禾二岁的时候,我戒烟了,香也开始健身,我们都向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前进着,几年下来,我胖了20斤,她瘦了20斤,她怀疑我们俩的重量是守恒的,每次她回弹了一点,就问我是不是最近减肥了。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中,我们身体都有了一个一些好的变化,我瘦了些,她已经学会了倒立。
禾出生以后,双方父母轮着过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对我们来说是幸福而满足的,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们只能互相依靠,父母的到来,我们有了人依赖。家里多了几口人,事情也多起来,南方人一半,北方人一半,出生地相隔5000里,每个人的观念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太一样,沟通不顺畅在所难免,生活中还有吵闹,还有冷战,但从来没有淡漠,大家互相陪伴着,互相影响着,互相理解着,我们把自己的世界一点点揉碎了融入对方的生活,渐渐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方也变成了必不可少的存在。
去年下半年,我动了一个小手术,手术不大,位置特殊——屁股,只能卧床,每天还要清洗患处,一个多月的护理和关照,香没有嫌弃,没有怨言,还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我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无助的时候,她是靠得住的,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依靠我的时候,我想我会很乐意的。
就这样,我们——茫茫人海中的两个陌生人,相知相恋,相亲相爱,在生活中学着爱和包容,学着理解和原谅,学着陪伴和搀扶,十年过去了,依然“相看两不厌”,还能“相扶入东园”,依然还在,还惦念关怀,还好。 影响着,依靠着,我们从两个个体就这样活着活着成了一个整体,这也许就是婚姻的意义吧?
一个十年过去了,幸好都在。
新的十年开始了,无需犹豫,来吧。
写于2017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