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晚上从妈妈家出来，在小区门口，遇见一位开卡车卖红薯的小贩。正蹲在自己摊位旁边，拿着把刮皮刀，迅速的剥着核桃青皮。边上站着和颜悦色的大爷和随时准备占点小便宜的大妈，他们虽然不认识，却在很默契的相互配合，不停的打压着卖主的心理底线。

“你这都剩到最后几斤了，能不能看在咱们一起买的份上，再便宜那么几块钱吗？”大妈粗鲁的大手，在不锈钢盆里左右来回的搅动，企图找出几个品相差的歪瓜裂枣来，好有力的证明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大爷不屑做婆婆妈妈的事情，可要是能砍回来一个锅盔馍钱，也是可以回去向老伴炫耀的本钱。他板正的端着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子，眼神在小贩身上来回溜达，似乎在极力寻找着可以瞬间击溃他的办法。

大妈到底是跳过广场舞，暴走团里横冲直撞的过来人，见过各种各样复杂的大世面。与其慢慢吞吞套近乎，讨好赞美加感化，不如爽快嚓利，来得更直接干脆:“老乡，十块钱二斤，一口价，怎么样？你这些，我全都要了！”小贩大叫一声:“你说啥，这价卖不了。你到批发市场打听去，青皮的批发价是每斤四元钱，一袋子一百斤，去皮加损耗是能出核桃大约四十斤左右。我卖你八元钱，那还都是辛苦钱，加油吃饭上税，能纯落到手里的，没多少了。孩子上大学得交学费书杂费生活费，地里得买种子化肥和农药，媳妇得看病，哪哪都要花大把钱。能便宜的，这不是把零头都免了嘛！庄里人不容易，相互理解些，你好我好大家好吧！”

大爷听到这茬，麻利刷钱走人。大妈继续软磨着纠缠，还怪大爷及时溜走不仗义。小贩看来是铁定了心肠不降价，大妈只好扔下空塑料袋，拿着两三个蔫了吧唧的特价红薯，唠唠叨叨的哼着听不懂的腔调，渐行渐远了。小贩看我一直在旁边围观，马上热情的兜售货品。我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就问他什么时候收摊。小贩说再等等，可街上空荡荡的。十多分钟过去了，就一遛狗的大姐匆匆跑过。我自己的手提袋里，装着许多东西，粗略估计得有十几斤了。本打算当甩手掌柜的，运动着轻松游到窝里去的。可背着全家锅灶的主厨，永远都必须得负重前行。

“算了，大哥，都剥了吧！估摸着也就五六斤的样子，早卖早回家。”我打着瞌睡的哈欠，有些睡眼朦胧的说。小贩一听这话，手里的刮刀，仿佛也欢快的跳跃起来。娴熟的技艺，丝滑着流线性挥舞，如同高阶艺术般，舒服的一块儿享受。就在这深夜暗黄色路灯的映衬下，宁静温馨久违，还有些别样的雅致。

待称重之后，电子台秤显示五斤二两，小贩说按五斤结算。我付了四十块钱之后，并没有听到熟悉的手机报价声。我忙善意的提醒他，先别急着收拾摊位，还是先看看钱数到账了没有。小贩爽快的笑了说:“你们这小区的人都好着哩，没人短给钱。就是桥对面的家伙，很不讲道德。上个月卖本地小西瓜，那人一口气买了四个，总价值为三十三元。咱见他是个大买主，还刨了三元，等于免费送了三斤西瓜给他。让结清三十元即可，本想着大家都是厚道人，不太可能会坑农民打工人。可这人刷完码，抱着西瓜就开始狂奔。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忙打开手机一看，真是不跑都不行，就只有三元钱。真是太过分了，看年龄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干出这样掉价的事情来呢！咱忙喊了他一嗓子，说你有困难，明说，白送几个没关系的。可别摔着了，丢了西瓜赔了健康。他显然是听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许多。当时幸亏中午车少，不然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我曾亲眼见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被卖家当面抓到，就谎称自己眼睛不好。看人家服饰光鲜亮丽，实在是与行动很不相符。这样投机取巧的家伙，要是把这歪门邪道，当发家致富的营生来做，可真是给提振消费的大环境抹黑。这样差劲的过街老鼠，必须人人喊打。也的确是在群众雪亮眼睛的监督和呵斥下，无耻且羞臊的夹着尾巴，慌慌张张的逃跑了。侥幸心理要不得，希望他们今后能迷途知返，彻底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做事，为后代儿孙树立一心向善的好榜样。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本份做人，踏实干事；吃一口松快饭，睡一床稳心觉；不是自己的，顺手抄来，垒的再多，也得几世披麻戴角，给人还回去；因果报应，循环往复，何苦来哉！你看，咱庄里老人出门时，可叮咛的多了。说钱可以少挣，但德行一定要自己修来。别处淤泥而深陷，见利就忘义，黑了良心忘了本，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样。尤其是优良的家教家风不敢忘，也不能僭越，要世代相传才能长久。别看咱就是个卖菜的，可眼睛里透着清亮的光芒。没啥精神负担，活着就畅快。哪里都是家，老天当被，大地做床，还省了住店开销。随便可看流星雨，大口猛喝冰扎啤。心里有亲人，幸福自然来。但愿明天会更好，真还得感谢抱瓜狂奔的兄弟，他的故事很赚钱呢！”小贩一席话道来，胜读一会书不说，还清空了情绪垃圾桶里许多的负能量，真得闲下来好好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