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文丨箽四四
01
小枫刚下车，老远就看见父亲搓着手，在民政局的楼下原地踏步。
父亲知道今天她要办离婚，怎么劝也劝不住，倔强的一定要来。
本来小枫想等办完离婚，再跟父亲解释，没想到昨晚电话里，父亲听出了异常再三追问，小枫也就只好招认。
看看站在冷风里年过六十的父亲，小枫心里一阵愧疚，埋怨自己不该让父亲再为自己操心。
已经过了正月，连着几天下雨，气温又下降了几度，小枫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把头往衣领里缩了缩，手在兜里使劲攥成了拳头。
李达早上去单位有事，要十点才能来，小枫跟父亲说九点五十到就可以，这还不到九点半，没想到父亲已经到了！
小枫是刻意提前来的，想让自己提前适应一下，免得在父亲面前流露出伤心的表情，让父亲难过，没想到父亲比她来的还早。
父亲看到小枫，把手扬了扬，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到父亲，小枫有点忐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进去四楼，民政局办证的大厅，已经有不少人，父亲和小枫，找了地方坐下等李达。
刚坐下，父亲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小枫，打开里面是热乎乎的豆浆，父亲对小枫笑笑“你妈早上特意给你打的，趁热喝。”说完父亲转过头，盯着墙上的公告栏，一遍一遍的看。
小枫捧起杯子，豆浆的热气一下涌散出来，细细闻着，有花生的香味，母亲知道她喜欢花生味的豆浆特意加的。
小枫脑子一闪，鼻子就酸了，很快又生生憋了回去，她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异样，故作轻松喝了一口豆浆。
“嗯，好喝。”她对着父亲咧着嘴傻笑。
父亲点点头，也跟着她笑，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
两个人都不说话，小枫慢慢小口喝着豆浆，父亲一会低头，盯着脚尖，一会仰头，看着过道的天花板，小枫在故作平静，父亲在假装心不在焉。
到十点钟，李达还没来，父亲站起来，在大厅和门口走来走去。
小枫靠在椅子上，找了个尽量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02
父亲一边走，一边不时看着小枫，她动一下，父亲就想快步跑过去，看她又闭上眼睛，没什么事，又马上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父亲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女儿，想起临来前老伴交待的话，又打消了念头。
女婿还是个不错的人，当初是女儿自己找的，那时候小伙看着踏实，虽说穷点，老两口子并没有反对。
结婚后，一直挺好的，这两年也赚了钱，买了大房子，买了车，这日子越来越好，他是打心眼喜欢这姑爷，人细心又周到，在他心里这姑爷跟儿子没啥差别。
可谁知这说变就变，想到这些，父亲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拳头，“混蛋，我最宝贝的闺女，竟然被你欺负。”
父亲想到这些有点激动，他想不通那么看上去孝顺懂事的女婿，为什么就变坏了？
看着靠在椅子上的的女儿，父亲眼睛一阵湿润，他想说点什么，来回走了几次，走到跟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头又走到门口。
最后站在门口，点起一只烟，打火机点了几次，才抖着手把烟点着。
本来烟早戒掉了，小枫闹离婚这俩月，晚上又开始睡不着，熬着熬着又抽起了烟。不敢抽太多，抽两口闻闻味，压压心里的焦灼。
父亲想帮点什么，又发现什么也帮不上。
一开始说离婚，他是不同意的，过日子哪能没点灾荒，有问题都让让，就过去了，两口子哪能没矛盾？
他本来私下去找过李达，想劝劝他，收收心，好好过日子。谁知碰巧他看到了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最后想说的话，一句没说，给李达两记大耳光，扭头走了。
那天李达跟在后面叫“爸”，他没回头，他不想让那个外人看见他眼眶就要流出来的愤怒。
不管从前多喜欢的人，伤害了他的宝贝，就是不行，以后都要变成他的仇人。
他再也不会用温暖的眼神看着那个混蛋家伙，那个抢走了他的宝贝，又让他的宝贝伤心的坏人，要惩罚他，要揍他，要让他好看，父亲想着不知不觉手心攥出了汗。
03
十点半，李达匆匆忙忙赶到，在门口就被父亲冷冷的眼神，杀了一次，李达只看了一眼，就慌忙低下头。
李达心虚的叫了一声“爸”，父亲没有理会，自顾自走过去，拉起小枫。李达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父亲猛一回头，李达惊慌的站住，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小枫拽住父亲的衣角，对父亲摇摇头，示意父亲不要说。
李达低着头：“爸对不起……”
“别叫我爸。”
父亲的手，在轻轻颤抖着，看上去面无表情。
因为事先已经协商好了所有，没有什么扯皮，工作人员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拿了离婚协议，验了身份证户口本，核实了身份，不过十几分钟，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
在一个锅里吃了三年饭，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最熟悉的人，就这样没有了关系，变成了陌生人，小枫看着离婚证有点心酸，很快又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对父亲撇撇嘴。
办完证出来的时候，父亲和小枫走在前面，李达在后面跟着，走到门口，父亲停在那里，回头盯着李达，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叹了口气，转过身走了。
走出大楼，小枫的脚步很慢，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去。婚是自己坚持要离的，可离了并没有觉得轻松，心里变得空荡荡的。
李达过来说送他们回去，看到父亲瞪过来的眼神，又识趣的退了回去。
小枫一时茫然起来：
“爸，我们去哪儿呀？”
“回家，跟爸爸回家！”
“爸，我……”
“有爸爸在，什么都别怕！”
有电动车经过，父亲把小枫往身边拉了拉，“看着点路。”
当初把女儿的手交出去时，是不情愿的，那时候跟她说“过得不好就回来。”
当女儿真的回来了，又希望她婚姻幸福，永远不要回来。
父亲紧紧握着小枫的手，小枫深吸口气，仰起了头，流出来的眼泪慢慢又回到眼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