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猴的故事二

丈夫陷入了回忆。

我没上学的时候，整天在学校大院里，跑来跑去的。

学校里最坏、最难管的学生就是四猴儿，他上课能把老师气哭。当年，李美兰刚刚去学校当了老师，正好教四猴儿，他明目张胆地从窗户外往跳，李老师批评他，根本不顶事，他反过来骂老师。

他最怕的是我爸。老师们管不了，就送到我爸办公室，打上几下，再说几句好话，这样，能对付三五天。

四猴儿不欺负我，天天领着我玩，我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着他乱跑。他不上课嘛，其他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学习呢。

有一年，我上初中了吧。听人们说，咱们这里有个叫李龙的，是南郊区的大个截（方言，混社会的老大），打架一个人能打倒三四个，人们一听李龙，吓得腿都颤。

后来，我见到了本人，原来是四猴儿。

他太坏了，抢东西，打架，就是为了混成老大。

他家里人看见他这个德性，就让他去当兵。临走的前一晚，几个仇家听说他要当兵了，就商量着想弄死他。结果呢，四猴儿一个人打倒一群，他不知道有没有死人，连家都没回，在外面躲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报到，当兵。

等他当兵回来后，更厉害了。部队生活也没让他变好，真是天生的贼骨头。

在村里，他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惹得人们见了他都避开了。到了外面，他想吃想喝，全靠抢，老实人遇上了，也不做声。

水泥厂也有三个很出名的混混，他们决定把四猴儿放倒，从此，他们就是老大。

一个夏天，下午，四猴儿正思谋着，到哪家摊子前要点东西。突然，三个人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直冲向四猴儿，到了他跟前，从肚里掏出刀、棍子，劈头就打。四猴儿是当过兵的，眼疾手快，他见来者不善，转过身就跑，他想从西想从西瓜摊上拔起支摊的长铁棍，没想到，西瓜摊上的棚子倒了，他一下子被埋进里面，出不来。那三个人跳到棚子上，一顿乱打乱坎。

等警车来了，人们把四猴儿从乱世糟的棚子里面抬出来，浑身是伤，血流得比西瓜汁还多，估计是活不了了。

去了医院，医生说，他的头盖骨都被打得塌下去好几块。后来，他确实开颅了，但是，头上缺了一块骨头。

村里人听说他出事了，都奔走相告，真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小姐姐特别恨他，当时还说，死了好，死了就不祸害村里人了。

不过，他没死。硬是挺过来了。有时候人的生命力也是很顽强的。

从那次后，四猴儿的名声被水泥厂的张大个代替了。也是，回猴儿岁数也大了，孩子也有了，他不出去混，也就在村里当当地头蛇。

一个人的骨子里有恶，他也不去收敛，任由恶去滋生。不混社会了，他的内心仍然有欺负他人的想法，到头来，还是一个结果——死。

丈夫讲完了。

我说，他的家庭怎样？

他哥也是整天喝酒，跟人打架，前几年，因为喝酒，死了。

和爹妈的影响有关。

他的父母在村里是好人，不知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

我还是觉得，和父母的教育有关系。人老实并不代表品质，或许，父母和邻里的关系、占便宜的心理，等等，都无声地传给了孩子。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