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兰传（2）
第二节：娉婷及笄女公子
“小姐，小姐，快起床了”鸡鸣时分，我就被秦瑟拖了起来，迷迷糊糊中我记得，今日应为我的及笄之日。
“赞者是谁，定了吗？”我半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问着秦瑟。主宾不用说，必然会是大长公主了。而这赞者，一般来说应当为我的手帕交。但我这性子，着实与京中各大家闺秀们不甚合得来，加上这几年并不曾在京中，长到15岁，竟也没有一个知心的好姐妹。
“老爷说，孙芸熙小姐会同小姐一起嫁给皇上，以后也是姐妹，所以就定了孙芸熙小姐为赞者”秦瑟一边为我净手，一边说道。
“爹爹想的可真周到”我大约是知晓爹爹的意思的，皇上想要扶持孙家来与我秦家形成制衡，爹爹就偏要拉拢孙家，让皇上的如意算盘落空。我突然感觉有些心累，好好一个及笄礼，也要成为各方势力战场：大长公主代表的慕容皇族，我代表的秦丞相一党，孙芸熙代表的朝廷新贵一派。还未入宫，这硝烟就已经开始燃烧了啊。
“可不是么，老爷想的就是要周全些，由孙小姐为您作赞者是最合适不过了。”我抬眼看了看秦瑟，心中却想着，这小丫头虽是秦府的人，却终究少了些城府。我日后进宫，若是带着她，怕是会有诸多不便。可转念一想，秦瑟虽是单纯，却难得是个知根知底的，这年头，聪明的奴才好找，可这般忠心的终是不多了啊。
“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为我及笄准备的簪子应当是太后赐下的那支？”我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一边问着秦瑟。
“本来是那支的，昨夜老爷又改了主意，说是让您带着先夫人的那支。”母亲的簪子？我有些诧异，在我记忆中，爹爹是万分珍惜母亲的遗物的，哪怕是张手帕，也舍不得让我摸一摸，今日竟然舍得用母亲的簪子来为我及笄。
“小姐，卯时了，您该去沐浴了”依礼，今日我应先行沐浴，然后着采衣采履，安坐东房等候，待赞者就位后，方从东房中走出。
“恩，那便移步花房吧。”花房是母亲病重时，爹爹专为母亲所引的温泉，平日里我是去不得的，今日是我及笄的大日子，爹爹方才我允许我在花房沐浴。
“托小姐的福，今日我也能见识见识花房呢”站在花房前，秦瑟开心的笑道。“在京城里，这温泉池子也就咱丞相府有了，连皇宫也是没有的呢。”
“瑟儿，这般的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我回头皱眉看着秦瑟说道。“你是要跟着我进宫的人，可得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小姐”秦瑟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也就在您面前说说了”
“就算是在我面前也是不可以的”我叹了口气，说道“瑟儿，我从未想过进宫，所以也就由着你长成了这般心无城府的模样。可是，如今我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若你不想陪我进宫，我便去求爹爹另外给你找个好去处。”
“小姐”秦瑟一边为我宽衣，一边说道“我可是发了誓要跟您一辈子的呢，小姐您可不能不要我。”
“瑟儿”我缓缓步入温泉池，闭着眼睛任由泉水将我包围“如果你决定了跟我进宫，我也会好好教你的。”
此时，秦府的前厅前，秦丞相正穿着一身青袍，立于东阶之上，一脸笑意的恭迎着今日的主宾，月国的大长公主-慕容娉婷。
“秦丞相为月国鞠躬尽瘁，本宫实在是不敢受礼啊”慕容公主穿着一身白色衣裙，头戴着面纱，缓缓的走到秦丞相面前，欠身还礼道。
“于国，公主是君，愚乃臣，臣拜君礼；于礼，公主是客，愚为主，主迎客礼。”秦丞相温润（阴险）的笑道“不论是于国，还是于礼，公主都当受得起老臣的礼啊。”
“楚才如此说话可就见外了啊”慕容公主绵言细语的开口道“今日是兰儿的及笄之礼，这在场的可都是家人，哪有什么于国于礼呢。我只知道，于情字上，我可是万万受不得你的礼的。”
“于情，公主曾在5年前救了小女一命，更当受得我这个父亲的礼。”秦相说着，又拜了下去。
慕容公主却连忙侧开了身子，避了此礼“楚才真是越来越见外了，本宫还是早些进前厅等着看我未来的侄媳妇才是。”说着，慕容公主连忙从秦丞相身旁走过，进入了前厅之中。
主宾入场后，宾客们也一一走上前去，同秦丞相见礼，并一一就坐。此时，乐声也响了起来。
“孙芸熙来了吗？”秦丞相轻声问着身边的小厮-秦牧。
“孙小姐一早就来了”秦牧说道“可那着装却着实过于浓重了些，小人怕小姐被比了下去，叫人带孙小姐去更衣了。”
“哼”秦丞相冷哼一声“这孙家也不是个安分的，真以为背靠那个小皇帝就高枕无忧了么。”
待得一支曲毕，秦丞相方才站了起来，拱手笑道“今日是小女的及笄之礼，某不甚荣幸能请到诸位前来观礼。现在，还请孙家小姐为我家小姐作赞。”
话落，乐起。孙芸熙身着素衣，低头从前门缓缓步入。那模样，竟有股别样的风流韵味。孙芸熙到也不敢多话，只默默净手后立于西面。此时，礼乐方又换了一首巍峨磅礴的凤凰于飞。
听着这凤凰于飞，我知道是时候入场了，便从东房中走了出去，拾级而上，慢慢走入前厅。踏着节拍，朝着前厅正中走了去。待我走到正中之时，乐曲刚好放完，我依着礼面朝南方向宾客们行了大礼，又转过身去，面朝西边跪坐在了席面之上。此时，孙芸熙也默默拿起秦瑟托盘中的梳子，专心的为我梳头，然后又跪坐下来，将梳子放在了席子的南边。又默默的站起身来，退了回去。
此时，慕容长公主方才站起身来，在婢女端起的玉盆中净了手，爹爹也连忙站了起来，和长公主互相见礼后又各自坐回了正席。
此时，我也缓缓的转向东边正坐，秦瑟也端起托盘来到了长公主面前，那托盘上的，正是我笄礼所用的罗帕和发笄。长公主拿起罗帕和发笄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唱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此时，我方站了起来，方便长公主为我梳发加笄。待长公主归位，一旁站着的孙芸熙也走上前来，为我整理发笄。待孙芸熙整理完毕归位后，宾客们也纷纷站了起来，对我作揖祝贺。而孙芸熙则从秦瑟手中取得素衣襦裙同我一同前往东房为我更换。
更换好素衣襦裙后，我又同孙芸熙一起出来。对着父亲行正规拜礼。这才方完成了一拜。而二拜、三拜则需要我分别穿着曲裾深衣向正宾行礼以及穿袖长裙礼服向天地行礼。待二拜、三拜后，我还需接过醴酒，并跪撒祭天地。这时，大长公主方又起身，并为我取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娥姁。”
“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我连忙低头回道。并向长公主行了大礼。又跪在爹爹面前，说道“儿虽不敏，愿听教诲。”
“无他，愿尔慎独”爹爹抚着我的头，沉声说道。我知道此时，他也是有几分真情流露了。连忙站了起来，笑道：“爹爹，这忙了一整天了，还是快快用膳吧。”不经意间，我却瞟到了孙芸熙那轻蔑的一笑。
“胡闹”爹爹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又对诸位来宾说道：“小女笄礼已成，还请各位移步到芙蓉园中用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