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的龙·六——入学

她上午就开始摆弄衣服，偷偷在自己房间里试了几身，牛仔的连衣裤太不正式，灯笼短裤又显得老旧过时，得出了“还是要穿漂亮裙子！”的结论，拿出一套粉色无袖百褶裙和一套素白色的短袖半裙铺开在床上，屏着呼吸静静听了一下门外的声响，免得爸妈突然冲进来撞见床上的衣服说她臭美，一上午过去，她穿脱衣柜里的衣服已经四五次，还差在这两套裙子中，挑出一个今天下午仪式上的礼服。

午饭过后，距离入学时间还尚早，爸爸让傅丞去睡午觉，报到时开车送她也能节省一小段时间，她应一声回了房间，再一次将两套裙子占据自己的视线时，竟然深深厌恶了粉色百褶裙的幼嫩，抓起可爱的领子，抖抖又挂回了衣柜的最里层。她急切的钻出肥大的睡衣，扯开裙摆便钻进去，没注意拉链没有松开，当套好裙子时已经微微出汗，压住粗重的呼吸伪装已经休息下了。素白色裙子在腰部的褶皱微微挤压着她刚吃过饭的肚子，她甚至陶醉于这种感觉，把腹中不听话的气体慢慢的吐出去，迎合着这份紧迫感。

她转到她的半身镜前面，视线就栓在了她自己的腰间，多看半刻都是眼睛对那份纤细的暴虐，盈盈的腰微微颤动挣扎着光线的侵犯，她还没有穿小背心——她不喜欢小背心，妈妈要求她以后穿上但是没解释原因，她为此生了闷气，虽然她自己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气妈妈没有跟她解释，哪怕是婉转的交流都没有——她会穿上小背心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是她自己在房间欣赏自己的时候。她把镜子里腰间的褶皱向上提一提，上面挤出一些微微的隆起，干燥的衣服摩擦胸前的肌肤，竖毛肌抓起皮肤下还不多的脂肪，撑起初出的少女。略大的领子露出了一只天鹅颈，与洁白的裙子相比，开始生长的少女的颈子白的发青，光滑的弧线能直接滑上脸颊，无论是藏着骨头的额头还是藏着血肉的苹果肌，都是一致的饱满，没有一处凹陷，嘴唇是从眼睛里眨出来滑落下去的花瓣。

门外出现了可怕的响动，她卷起了床上的单子裹在身上，卧在床上听着脚步向自己房间移动

“丞丞你睡了吗？隔壁圆圆来了，你俩玩一会儿，到时间我把你俩送去报到。”

关上门，揭开单子便引来了圆圆的嬉笑，甚至伸手去寻颈后的布结，只拂得一片光滑后笑得更欢

“小背心都敢不穿了啊！”傅丞急忙用手罩上圆圆的嘴，“小声点儿！”，手按下了声音却更甚了笑意，她开始不高兴，感觉自己仿佛光着身子被圆圆细致地观察，每一根汗毛都可以当作笑柄。

“你看这是什么。”，圆圆从裤子兜中摸出一支化妆刷和一盒腮红，凑到她的耳垂处，“我偷拿我妈的！”，这下攻守转换，轮到她笑圆圆人鬼。用刷子把那份还不是少女的红色从颧骨勾到眼尾，似一扇蝴蝶翅膀划过两个少女的脸颊，散落的鳞粉把蝴蝶的灵魂囚禁成那份脸上的喜悦，两个人挤到半身镜前，看着镜子中不一样的自己，想起在额头点红心的小时候，都在镜子前欢喜着红色。

“我们出发吧！”门外是爸爸的邀请的声音，可要上舞台的两位公主却紧张到想藏起自己的脸，爸爸破门而入，气氛从疑惑到惊讶，凝胶一样的空气中没有了呼吸声。爸爸突然转身，用身体堵住想要进门的妈妈，“你去拿两瓶水给两个小姑娘带上。”，再转身一只手撑开房间门，一只手请两位少女出去，狡黠地挑起眼角，空气再次流动，卷起姑娘们便冲出了房门，当然她已经穿上了小背心，让圆圆在颈后系上蝴蝶结。

她在教室的后排，从坐下开始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没想到今天学校门口的街堵满了送孩子的车，在纹丝不动半个小时后她和圆圆只能步行穿过一个个烫手的钢铁盒子去学校里面，进班级门后的情况宣判了她的一败涂地，只剩下了后排的座位，而且都邻着男生，她只得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散下去的裙摆束起夹在腿中间，离两边的男生远远的。

“大家已经是初中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我也会尽量尊重大家的想法……”

班主任年纪并不大，威严还不能压住那些后排脏兮兮的男生，甚至老师说一句他们会用又小又尖的嗓子接一句。

“还要提一下关于早恋的问题，会有一些同学开始萌发一些对于异性同学的感情，这是美好的，但是也是需要遏制的……”

“老师真能说啊。”她和圆圆倚在走廊的栏杆上，俯瞰着灰色的校园，“我们班主任真是人老话还多。”，圆圆穿着裤子来是正确的，她心想，她已经不担心靠在栏杆上会弄脏她的白裙子，她小心的捂住裙子，提防被走廊来回疯跑的男生蹭到。“你们班有好看的男生吗？”，圆圆扭过脸问她，圆圆脸上的腮红在阳光下显得格格不入，“男生啊，不都那样嘛，我还没注意呢。”。已经偏晚的阳光把校园蒙起来，从地底里生长出来的灰色缠绕上教学楼，吞噬着学生们阳光下橘色的侧脸。

下一章节：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