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吗?

2017-09-19  本文已影响138人  青青青桃
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吗?

今天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不期然遇见了陈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惊恐到几乎停止了呼吸,关于开始在那个六月的诡异故事便如江河流水般滚滚而来。

第一次遇见陈涛是在两年前,也是在一场生日聚会上,陈涛非常的活跃幽默,时不时的逗得全桌人哈哈大笑。

这是一个有趣的人,我想。

只是在我们目光交接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睛异常的深沉。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我。

说实话,陈涛不算太帅,但他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信和坚定,以及丰富的阅历。也许是性格内向的原因,我对这种自信幽默又透着些许骄傲的人从来都没有抵抗力。所以当陈涛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的心里腾的一下就蹿出了希望的火苗。

他说:今晚的星星很开心,出来分享一下吧。分享它们的快乐。

星星也会开心?我笑了。

那时是六月份,夏天,下午六点钟,连晚上都算不上,哪里会有星星?

收到我的质疑,他立刻回复:有很多,我看到了!

随后附上一条:我在你家附近的咖啡馆。

这下我知道了,那家咖啡馆里的墙上装饰有很多玻璃做的星星,非常漂亮。

不过等等,我家附近?

我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快速又笨拙地化了淡妆,收拾了一下跑出门去。

一进门,看到陈涛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白色的衬衣,系着领带,看起来是个很讲究且很有品味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因为你在这里。”他看着我说。

这么直接的回答,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认识、仅仅第二次见面的人。

我一时语塞,脸颊慢慢发烫。我就是这么容易脸红的人。

他却忽然笑了,“我来这边办事,事情办完了,想起你上次说过你住在这个小区。今天周末,我想你一定在家,就喊你来了。”

我这才放松下来,对他笑了笑,“你记性还真好。”

我一直不善于言谈,尤其是单独面对男性朋友的时候,随时都有尴尬冷场的可能。但他却是个例外,我们聊的非常畅快,聊过去、未来,聊喜欢的事物,聊曾经去过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已近两个小时,直到我的肚子不争气的抗议出声,我们才一起去吃了饭,然后道别。

我有些欣喜,为这颗还未萌芽但是有几分可能开出爱情之花的种子。

爱情这种高贵的东西似乎一直离我很遥远,虽然在大学时候谈过一场恋爱,但最后无疾而终,我给的评价是,因为无聊和跟风而开始,因为明白而结束。这场算不上爱情的恋爱让我后悔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一直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爱情这个东西的存在,更是不敢开始新的恋情。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陈涛是我比较欣赏的那类人,而我甚至隐约感觉到,他对我的兴趣更大。

后来我们保持着联系,偶尔在一起吃饭聊天,谈兴趣和过去的梦想,或是一切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进展,只是作为朋友,相互之间慢慢熟悉起来。

忽然有一天,我下班后在我所住的那栋楼下碰见了陈涛。他坐在围绕花圃的台子上,醉醺醺的,领结松散,有一点点邋遢。

“卡蓝死了。”看到我后,他说。

他的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悲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我以为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去世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说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一定节哀!”

“卡蓝是那只猫,那年我送给你的。到昨天为止,它已经六岁了。”

原来不是人,我稍稍放下心来。但看他如此伤心,可知这只猫在他心里的位置,也许它代表着一段故事。

他显然已经思绪混乱了。“那年我送你的”这句话,也许是指这只猫曾经是他送给别人的,当然最有可能是曾经的女朋友。至于后来为什么又被送了回来呢?也许是两人分手女方为示决心而把礼物退了回来。他现在因为猫的死而记起当年旧事,过度伤心,才把我当成了当年的那个人。

可惜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错过的人也不会再回来。我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不能给他需要的安慰。

我在他身边坐下。在这个时候,只有陪伴才是最适合且实用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转过头看着我问,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悲伤。

“那只猫,是它帮我找到了你,它还记得你的气味。”

我依稀记得有只猫在我刚遇见他的时候开始在我眼皮子底下常常出现,暗黄色的皮毛,白色的腿和爪子,还有蓝色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后背一阵发凉,不禁和他的话联系起来。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库存,六年,在这六年里我似乎没有养过猫,何况是这样一只可怖的猫,更没有见过陈涛这个人。

一定是他喝醉了,说起了胡话。

“你在哪住?我送你回家吧。”我想要搀他起来,他却顺势抱住了我,一股酒气喷在我的脸上,“阿黎,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看着他乞求的眼神,我慌乱的不知要如何做才好。挣扎之后却又被他抱的更紧。

阿黎,是她以前女朋友的名字吧。我看着他的痛苦,就知道他曾经爱的有多深沉。

一阵风过,吹散了不少酒气。他怔怔的看着我,良久才放开我独自离去。

我看着他离去,高大的身影并没有醉酒后歪斜的痕迹。

我良久才回过神来,一低头,看到一个钱包躺在地上,我认得它,是陈涛的。

我捡起钱包,打开,两张熟悉的面颊映入眼帘。

照片上的男孩和女孩正是在那家咖啡厅里,一个着休闲服,一个着服务生制服,相拥而坐,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

“我什么时候和陈涛拍过这样的照片?”

翻过照片,后面写着:陈涛、阿黎、2008年4月7日。

2008年,我刚刚进入大学。

我拿着钱包追出去,可是早已没了陈涛的身影。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他,很想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搜遍了记忆也找不到关于这张照片的影子。在朋友的那场生日宴会之前,我从来不认识陈涛,没有听说过阿黎这个名字,更没有做过这个咖啡馆的服务员。

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直接关机。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没办法去找他。问了那个同事,他也不知道。

我打电话给爸爸,问我是否曾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

爸爸哈哈一笑,妹妹没有,姐姐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双胞胎啊。

我当然知道我有一个姐姐,现今正在老家。

挂了电话我愈发觉得这件事情诡异无比。但陈涛似乎就此消失了,我再也联系不上他。

直到有一天,大概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陈涛发短信给我:我在咖啡馆,星星不开心。

我立刻收拾了一下过去。

他依然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依然是白色的衬衣,系着领带。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只看着窗外的行人发呆。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这才转过头来,面对着我。

“你一直都很困惑吧?今天我想告诉你。”

我把他的钱包放到他的面前,没有问他这一个月到底去了哪里。

他打开钱包看着照片,脸上才挂上了微笑。“这张照片还是那时的店长帮我们照的。面对着窗外,夕阳照射在我们身上,我们的背影像是被笼罩在夕阳中一样。”

“背影?”我从他手中拿过钱包,看到照片上两个相依相偎的背影,面对着窗外的夕阳,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怎么会这样?”我不可思议的问,“我明明看到的是正面!怎么又变成背影了?”

“这张照片本来照的就是背影啊!”

我不可思议的看看他,又看看照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你看错了。”他说。

只有一张照片,只有两个人的背影,再没有别的!

难道真的是我臆想出来的?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了。

而陈涛已经开始了他的讲述。

“六年前,我还在读大三。我们学校距离这里很远,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和孙远朋一起,趁着周末坐很久的公交车到他家来玩。在这里我遇见了阿黎。”

孙远朋就是我们相识的那场生日聚会上的主角,我的同事。

“阿黎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上学到高中毕业。当时是这个咖啡馆的服务员。”

“她和你一样,温婉体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这里靠窗,视野开阔。阿黎长得很漂亮,她穿着咖啡馆的制服,端着咖啡过来,我们目光交接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

“我看她看得呆了,她离开后孙远朋打趣我说我见的美女太少了,她是漂亮,但也没那么夸张啊。我承认她不是绝色的美女,但她对我的吸引力却胜过任何比她更美的女子。”

后来我每个周末都会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喝咖啡,我试着与她搭讪,约她出去玩,再后来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的入迷,急于知道结果。

他喝了口咖啡,又开始回忆起来。

“阿黎没有姓,就叫阿黎,也许是因为她可能是黎族人吧,因为在孤儿院为她保存的物品里有黎族小孩的衣服和头饰。她那时已经过了18岁,一个人在外面住。我怕她一个人太过孤单,就托了几个朋友找了一只刚满月的小猫送给她养,可以打发时间。她给它取名叫卡蓝。”

“她告诉我她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本来以为别人都有,后来才发现不是。比如她可以和小猫交流,知道它在想什么,比如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再比如,她可以预知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些,我以为她是一个人待的太久以至于神经过敏,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对我说,她感觉到在她身上将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

“我真的很恨我自己,当时没有立即过去而只是安慰了她,等我周末去找她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陈涛痛苦的闭上眼睛,悔恨已将他浸透。

“她去哪了?”我紧张地问,手心里有细密的汗珠。

“咖啡馆里的人说她已经几天没去上班了。我去她的出租屋,房东说这几天没有注意到她。我问房东拿了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阴暗的气息迎面扑来。对,就是阴暗的气息,我后来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在阴暗中,卡蓝瞪着一双幽蓝的眼睛向我走过来,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其实是阿黎向我走了过来。我抱起卡蓝走进屋里环顾一周,没有她收拾东西离开过的痕迹,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和往常一样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床头放着的睡衣,还插在电源上的电饭锅,桌上还有半盒饼干,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只有她不在。”

“我在那里等了两天,抱着卡蓝回校前又交了房租,央求房东和咖啡馆的人若见了她一定打电话通知我。那个出租屋我保留了两个月,每个周末都会去住,后来因为生活费太过紧张而放弃了。毕业后我找了一个可以常常到外面出差的工作,工作之余时常到处打听她,甚至去过好几次黎族人居住的地方,但我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她。”

“卡蓝也许是因为跟阿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极通人性。有一次我和它在这里坐着,它忽然跑出去,等我出去找它的时候发现它跟在一个女孩后面。那个女孩就是你,是在我们相互认识之前。”

陈涛停了下来,看着我,表情认真而庄重。而我已经听得毛骨悚然。

“你和她真的很像,性格和气质,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她,但你身上一定有她留下来的东西,这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也许是----她的灵魂。”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能!陈涛,你在说什么!”

“两年前你不是出了一场车祸吗?昏迷了两天两夜,连医生都说你没救了,可你竟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你调查我?”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我查过数据,在很久以前,黎族有这样一种巫术,可以借尸还魂,只不过还魂者的记忆会全部被隐藏起来。”

“陈涛!”我喊了一声,让他不要再说,然而自己却记起了当年车祸后的事情,依稀记得在我昏迷中,朦朦胧胧的仿佛感觉到有一个身影站在我的床前,而且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现在想来,与陈涛口中的阿黎竟是如此相像。

难道,我早已死了?

我几乎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自禁的转身逃离这个咖啡馆,逃离陈涛,逃离这件恐怖的事情。

然而,我逃离了陈涛和他的讲述,却逃离不了自己的内心,恐惧一直追随着我。

我告诉自己,一定是陈涛的问题,是他爱阿黎爱得太深,才让自己迷失了心智。

然而晚上做梦却梦到了阿黎,梦到阿黎来到我的床前。

我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她,只是怕的发抖。

“你不用害怕。”她说。

“你还活着吗?”我问她,“还有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们都活着,只是,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你是说我们,我们是同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我。”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但确实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你不必为此惊恐,因为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也并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她说完便渐渐消失不见了。

我幽幽醒转过来,睡衣已被汗水湿透。外面的天正是最黑的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是陈涛发来的信息:我以为你就是她,但你终究不是。对不起。

我忽然间有点心痛,“对不起”这个词包含了很多东西,同时也预示着,我们已经结束了,虽然感情并未开始。

我知道,他又要去找阿黎了。

而这个人,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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