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时,好人家的女儿为什么不穿红裙子?
要是不怕暴露年龄的话,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部好看的电影,名字叫《街上流行红裙子》,看完这,再看《红高粱》,红哇哇的一片,让我一个年轻小伙子眼晕好长时间。
后来就在课文里读到白居易的《琵琶行》,好词没记住几句,就是“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总能引发无限的遐想。
再后来,看清代钱泳的《履园丛话》,赞叹这位八十岁的老汉竟然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他写了一篇有关“红裙”的短文,说这是唐宋时候歌妓的工作服,还举了几个例子:如杜少陵《纳凉遇雨》诗:“越女红裙湿”、白居易《琵琶行》“血色罗裙翻酒污”(眼跳了一下没?)、东坡诗“更将文字恼红裙”。于是他说:“则红裙者,唐宋时妓女所用。”
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是不是他找到这几首是特例?就一头扎到唐诗里再找,结果就找出一大堆来,还别说,“红裙”在千百年前真有一段污史,“红裙女儿”,竟然就是歌妓的隐语,酸诗人们为自己遮掩秽行,又想写诗以示洒脱,这“红裙”就成了唐诗里一个隐晦的意象。
也有不隐晦开门见山直抒胸臆的,比如“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这是万楚的《五日观妓》,当然,您可以说,他写的只是一位卖艺的乐妓,而已?
白居易看来是很不老实也是很坦白的,他还写过《杂曲歌辞·小曲新词》“霁色鲜宫殿,秋声脆管弦……红裙明月夜,碧殿早秋时。”写的分明是歌妓。他的《江楼宴别》“楼中别曲催离酌,灯下红裙间绿袍。缥缈楚风罗绮薄,铮鏦越调管弦高。”这写的无疑是与歌女离别夜宴的场面。白居易的“几度听鸡歌白日,亦曾骑马咏红裙。吴娘暮雨萧萧曲,自别江南更不闻。”这是追忆与歌妓美好的曾经拥有了。
韩愈在《醉赠张秘书》里描写了与歌女们开怀畅饮及时行乐的情景:“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倒有禅意)”
把悼念亡妻的诗写绝了的元稹看舞妓跳舞夜饮,起码眼神被勾跑了:在《晚宴湘亭》里他写:“舞旋红裙急,歌垂碧袖长。”另一首《闺晚》写“红裙委砖阶……夜色侵洞房”这洞房可是青楼妓馆中接待客人的房间,似乎把他的行踪也交待了吧?
李郢有一首《自水口入茶山》“蒨蒨红裙好女儿,相偎相倚看人时。使君马上应含笑,横把金鞭为咏诗。”这首诗写得直白,就是与妓女的缠绵悱恻,凭这首诗几乎就可以为“红裙”定性了。
哦,对,多情的白居易还有一句“郁金香汗裹歌巾,山石榴花染舞裙。”虽然没有直接写红裙,但是完全可以看出,在唐代,红裙几乎就是妓女的工作服了。
这个工作服就一口气穿到了宋代,除了苏东坡的那诗之外,有一首很典型也很直接的证明诗,就是有人题给那些前去祭奠风流才子柳永的侠义妓女们的,诗云:“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到了清代,似乎就无所顾忌了。《红楼梦》王熙凤初会刘姥姥时“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缂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这位大家贵妇穿的就是大红裙子了。
钱泳也写:“今大小百家皆服之。”只是他写了一个特殊群体反而不能穿红裙子,“今作妾者不许着红裙,此妒妇之立论,不可遂为典据。”为什么当小老婆的就不能穿红裙子,这到底是哪个妒妇的绝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