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思维的细语》第一章折翅的蝴蝶(12)
多么美妙,她喜欢舞蹈,她确定!
谁也想不到,沉静的外表,掩盖着火一样的热情,无论在哪里,只要音乐响起,生命的律动,就会由内而外,随之点燃,随之起舞。
没有人像她那样敏感,听到音乐就不会走路,只能跑,借以转移大脑的兴奋中心,害怕引人注目。
其实,听其自然不是很好吗,优美而灵动的韵律,流淌出一幅美丽动人的景象,为什么要撕碎掩藏呢?
是摔伤的封印在作祟吗?
嗯,是的,一定是它。它要阻挡那如岩浆般滚烫的生命潜能从这里喷薄而出,它要避免过早地唤醒深沉的记忆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它在等待时机,为这股力量另觅出路,以音符的名义刻进脑海,唱响生命的颂歌,源源不断滋润心田,抚慰心灵的创伤,谱一曲灵之舞,让生命依然流光溢彩,依然耀眼夺目!
真好,那一切的沉默,都是在积蓄力量,为开启新的征程。
回望过去,那个沉静的小女孩,正一步步从我眼前走过。
她,不敢说话,不敢唱歌,即使见了老师长辈,也不敢打招呼,时至今日,到了简书,也不敢像别人那样称兄道弟姐姐长妹妹短,连一句通用的称呼“友友”也说不出口,不习惯。
她沉默着,不由自主地压抑着,靠跳皮筋踢毽子挥洒富余的能量自得其乐。
她忘了,她忘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是很喜欢说话的,每当听到汽车进站的声音,她都会欢呼雀跃地飞出门外,去迎接下车的旅客,亲热地呼唤他们,给他们配上各种各样的称呼,可现在她不记得了,她真的忘了,无论别人怎样描述,也只能当做听来的故事,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
她想,在摔伤之前,她的身体上还有其它的封印,不,只是心灵上的,没有对应的物质,因而也就无法唤醒。
她沉默着,可那潜藏在意识之下的本能冲动,无时不在寻找契机,企图逃脱理智的监管,溜出来戏耍一阵炫耀一番,终于,它捕捉到了一个机会,在她意识打盹儿的几分钟,它控制了她的灵魂:
——在摔伤两年之后,在搬离车站之后,在1970年的一天晚上,在县一中下面的一个农家大堂屋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小伙伴围坐在堂屋四周的椅子上,说着话……
突然,她站起来了,慢步移向堂屋的中央,她的灵魂飘向了人民大礼堂的舞台,舞台上京剧《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正在演唱,不,是她在唱,她融进了李铁梅的身体,她忘情地唱着《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就像哑巴开口说话一样,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唱得多好啊,结束句还未唱完,骤然而起的欢呼声笑声就扑面而来,她们围着她,摇晃着她的肩膀,赞美之声争先恐后不绝于耳,把她出窍的灵魂,从梦幻般的意境又拉回了现实,置于无比尴尬的境地,她再一次闭上了自己的口,直到1974年上中学之后,并由此落下不敢在人前唱歌的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