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马内利

潮汕人的气味

2021-01-21  本文已影响0人  狂小烹

初一十五,在潮汕地区,传统的潮汕人是要拜老爷的。他们会把大把的钱纸和折成船模样的冥纸烧在一个大铁桶里,农历的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不放过。

那种纸糊焦味儿和浓浓的香烛味儿搅和在一起,就是我对潮汕全部的印像和最确切入心的概念,亦如他们特有的海鲜气味,他们的土豪味,他们平直的舌头发音,他们永远也分不清“你的”和“女的”。

路过那些烧得正旺的大铁桶跟前,孩子问我说,这些是烧给死人的吗?我说大概是吧,活人用不着这些东西。孩子说,老爷每个月都会死吗?我笑了……孩子们的问题就是好玩。

这是个太过深邃的话题,要说到信仰,要说到终极思考,对于我这个基督徒来说,我知道怎么回答我的孩子,并且有理有据的,我会讲得头头是道。

可是,我却解释不了我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我在潮汕十年,对潮汕人的感觉,永远是那种不关我事的纸灰的气味——我绝不会学他们的样子去做这些传统的东西,初一十五烧纸拜老爷,这是我的信仰不允许的。

我是个固执的外乡人,就算烧过的纸灰可卖废品高达十五块一公斤,我不收,送给我我也不要,我拒绝这种祭品的东西,总觉得它和死人有关。这种纸灰,里面能提炼金子。

最主要,潮汕十年,我在心底里把这种气味看成是本乡和外乡的最根本的区别。

外乡人是没有这种气味的。就算他们强行把这种气味放置在他们的生活中,他们仍然和这气味没有本质的关系。因为这气味,是从生命里,从性格里发出来的。

就算他们在这旅居多年,就算他们能讲得了一口流利的潮汕话,甚至他们在这里把生意做得很稳很大,有属于自己的固定的资产,但我总能嗅觉得出,他们是来自潮汕以外的地方的人。

厂房也好,买的私墅也罢,那在客厅供奉的老爷图像,还有闪烁的莲花灯光,都是泊来的,商品气息极浓,那是个假冒的潮汕种,细心的人,都分辨得出。

也就是说,那种潮汕人的气味,不是一代就能养成的。它有一种岁月的累积,也带着一种骨血的传承,这是外乡人无法模仿复制过来的。发了财的人外地人,就算他们入了潮汕的户籍,也无法本色地把这个味道接替过来,因为,这真的需要两代以上的时间来孕育。

潮汕文化和潮汕生活的两大洗礼,除非让他们把骨子里的血液给换了,否则,你不能叫做真正的有纸灰气味的潮汕人。

我读过房东陈叔的眼神,那里面有潮汕人的保守,我也端详过本地老三老板的鼻梁,那里挺直着潮汕人的固执,他们在固定的三个杯的功夫茶中,诠释了潮汕人的本位主义,无论外乡人和主流文化怎么入侵,他们不融合,不入流,总是保留自己的气味。

外乡人吃得惯潮汕人清淡的口味,但潮汕人,绝不会吃我们外乡人的臭干子,熏腊肉……就像我,永远也不会接纳那种纸灰的气味,初一十五从我面前缭绕的,永远和我无关,我融不进去,也不想融进去。

每每那种气味飘来,无论是初一还是十五,我的乡愁就会被唤醒,我知道,我只是个外乡人,寄居客,这个概念,像一座山横亘在我和潮汕人面前,我开始数算离家的日子,也开始筹划回家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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