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张老师的旧日苦难

因为姨夫要过80大寿，我就想送点什么礼物，寿桃什么的，父母嫌不实惠，姨夫爱喝蜂蜜，给他买蜂蜜吧。

张老师老公养蜂产蜂蜜，儿子和我同学，晚上给其发微信确定家里还有。一早回娘家正好经过老师门口，我直接开车过去，买了回家，省得再回来一趟。

停车的功夫，老师老公要骑电动车去赶集，我看他衣服单薄，让他多穿点衣服，戴个头盔什么的，他说没事，你老师在家里，然后就走了。跟我父亲一样，不管不顾，还不听话，这些倔老头实在让人没办法。

进到院子里，就听到嗡嗡声，地上，墙上屋门上都是蜜蜂。张老师在屋里忙活，听到门响，出来一看是我，立马笑逐颜开。

招呼我，好孩子又来了，赶紧坐坐，问我吃柿子吗？我说怕凉，不吃了，那吃这个吧，这个不凉，我一看是瓜子，拿起几个吃起来。

我问张老师最近身体好吗？她说还是老样子，你看看我现在坐必须有靠背的椅子，不然坐不住。我说看到门口的轮椅了，那个很得劲，以前我老公公就爱推着轮椅出门，走路的时候扶着，累了坐上面休息。

张老师说，那个轮椅是我去河头买的，刚开始还害羞，后来就脸皮厚了。我说你什么年龄了还害羞，70多岁的人了，自己舒服最重要。

我问张老师以前腰是不是做过手术。她说，我生鹏的时候就腰疼，那是76年9月底，疼的抱不动孩子，就把孩子架在炕沿上把尿，还舍不得点灯，就那样黑灯瞎火的起来，孩子吓的腿使劲蜷着不伸开，不晓得鹏胆子小是不是那样吓的，我就笑，有可能。

那时家里没吃的，只有地瓜干，也没钱去看病，就挨着，一直到了77年的端午。那天我在掏炉灰，因为弯不下腰，就得跪着，跪一会受不了，再趴一阵，别人有来玩的看不下去，就让你伯带我去看病。

你伯就去有工人的家里借了点钱，带我去了镇医院。医生用手按着我的后背看了看，说估计是骨结核，怎么靠的这么厉害，我们低下头，实在是家里没钱啊。后来检查确实是骨结核，但是医院没有链霉素，要自己去买。如果链霉素不管用的话，还得动手术。

张医生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长大，上学都是舅舅和姨妈出钱。如今有了难处，又给姨写信，姨妈汇了钱和链霉素回来。然而吃了却没管用，只得去县里做手术。

手术倒是很成功，然而老师老公要在家干活，还要管三个娃。大的不过10岁，小的还没过周岁，所以没法去陪床，只能老师70多岁的奶奶去陪床。

70多岁的老人如何护理得了病人，本来老师得有人帮忙翻身，然而只能靠自己，所以刀口不但没长好，反而感染了，流脓发高烧，一直39°好几天。

老师烧的迷糊，却一直没有放弃，她从小没有娘，绝不能让自己的娃没有娘，坚持，坚持，完全靠强大的毅力熬了过来。

病的厉害，还不忘夸赞医院的护士，看她吃的不好，经常给她带吃的。旁边有个照顾老婆的大兄弟，让她不要害羞，有事告诉他就行，经常帮忙端屎端尿，好人多啊。

我的眼泪都差点忍不住，没想到老师你受了那么多罪，那时候都穷，没办法。

是啊，我生病都没吃过鸡蛋，仅有的鸡蛋留给鹏吃，因为没有奶。当时你二姐比鹏大三岁，还不到四岁。我给鹏吃鸡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

看到鹏吃完了，她说渴了，要喝水，我就想用杯子给她倒，她却说，不用杯子，就用这个碗，别倒多了，就倒一口就行。

我还嫌她，渴了就喝这么点水，你叨叨着玩啊。后来才想到，她那是馋鸡蛋呢，想尝尝什么味，可怜的娃。

我直叹气，说小的时候也是什么都馋，现在却什么也不馋了，馋是因为吃不到。老师说，对呢，现在什么都吃着不香，还得想方设法的做饭吃。你看我，一说开就没完了，你们都那么忙，耽搁你时间了。

我说不忙，周日不上班。我姐还有鹏他们都回来不？老师说昨天上午鹏回来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他们周末都不休息。你姐上午下班之后才回来，带的馅子，我们包的水饺。吃完饭接着就去上班了。

我说他们都这么忙啊，忙着好。我们公司也上班，我今天请假歇班，过会要去串门，再买三瓶蜂蜜，这个实惠。老师急忙去给我拿蜂蜜，说那你赶紧走吧，我说没事，老师你多保重，那我走了。

还没到家门口，小虎早早的跑了过来。娘也跟在后面出来，说回来这么早啊。我说在老师家玩了快一个小时了，听她讲以前动手术的时候了，没想到她受了那么多罪。

娘说，那也是个苦命的人，幸好现在享福了，发那么多退休金，儿女也都孝顺，我说，是呢，希望张老师一直好好的，把以前受的罪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