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队
九队离我们村很近。从一条曲曲折折的铺着石子的大路进去,穿过一处桃园,路过牛栏、湖塘、稻田,贴着一座大山山脚的大道往前行走大约一公里就进入了九队。汇入富水河的三溪河从我们村旁流过,下游处在九队有一个转角,当地人称我们的地界为河赛。九队多平原地貌,而我们村多丘陵地貌,杉树林众多,因此九队的村民也称我们村为山林组。
那时候,我的三叔公一家住在九队,我们随大人走亲戚时便常到九队去。三叔公并不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他不种庄稼,只放鸭子。他有时会给我们家送来些鸭蛋,母亲将那些鸭蛋和着黄土沤在罐子里,便制成了可口的咸鸭蛋。小孩子们大多喜欢吃咸蛋黄,不喜欢吃咸蛋白。每当家里的咸鸭蛋吃完了,我们就盼着三叔公给我们送鸭蛋来。
三叔公家其实也家大口阔,并不富裕,虽然三叔公出手阔绰,但有时也免不了瞒着家里人。这让我父亲非常感激,他常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你三叔公没少帮衬咱们家,多好的一个人呀!
九队的西边有一座山,那山叫什么山,已无从考证。山顶的最高处有一座信号塔,根据那座塔上信号的指引,经常有飞机从那儿飞过。顺着山势建有几排房子,一些村民在那里安家。从山上往下俯瞰,常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记得有一个绰号叫“尿罐”的青年,家就住在山上。“尿罐”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时时二进宫。但是后来他进了城,一时混得风生水起。至于“尿罐”在外发财后,再也很少回家,那是后话。
村口的路边有一座小稻场,平时人们在上面晒谷子、碾麦子,到了晚上,那儿每每又成了放露天电影的场地。队上晚上要放电影的消息常常不胫而走,引得十里八乡的人们纷纷往九队赶。我们那时候经常跟在大人后面到九队看电影。我们喜欢看战争片或反特片,俗称打仗的。我们不喜欢看戏剧片,俗称老戏。每当看到有打仗的电影,小伙伴们便兴高采烈;看到老戏便没劲,昏昏欲睡。当然也有既非打仗也非老戏的电影,当年在九队看的一场电影《苦果》,多年以后我一直印象深刻。
在九队我有好几位同在三分场中学上初中的同学,空暇之余几个同学在一起玩耍,有时大家也会聊起九队里的一些人和事。在队里小学教书的张老师一家住在小稻场边,张老师个儿不高,为人随和,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张老师唯一的儿子文大高中毕业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样张老师一度很着急。
那年月,在农村,村里的孩子没能考上大学或者中专,多半只能呆在家里,随父母修地球。文大不愿当农民,张老师便让儿子去学开挖机。张老师的眼光敏锐超前,可谓先知先觉,毕竟那时候在农村能够掌握挖机技术的人凤毛麟角,这门职业前途无量。然而后来有一天,文大在开挖机的过程中忽然出了事,不幸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张老师痛断肝肠。许多村民闻此噩耗也一掬同情的眼泪,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