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初鉴 六十

引:先生曰：“吾與諸公講‘致知’、‘格物’，日日是此，講一二十年俱是如此。諸君聽吾言，實去用功，見吾講一番，自覺長進一番，否則只作一場話說，雖聽之亦何用？”

南川子曰:诚哉斯言！说千道万，不如一行。天下学问，若只讲不行，便有失于不切实际之虞。夸夸而谈，口若悬河，人多不学而能之者，何须日日讲。然若能行，此则可谓善学善用者也。

引:先生曰：“人之本體，常常是寂然不動的，常常是感而遂通的，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

南川子曰:此话颇值得玩味！孟夫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不亦乐乎？”诚哉斯言！我心有万物，故能知天之大，察地之厚。天文、地理、人情、物理……人无不能知者，皆因其心有万物也。

引:一友舉：“佛家以手指顯出，問曰：‘眾曾見否？’眾曰：‘見之。’複以手指入袖，問曰：‘眾還見否？’眾曰：‘不見。’佛說‘還未見性’，此義未明。” 先生曰：“手指有見有不見，爾之見性常在。人之心神只在有睹有聞上馳騖，不在不睹不聞上著實用功。蓋不睹不聞是良知本體，戒慎恐懼是致良知的工伕。學者時時刻刻常睹其所不睹，常聞其所不聞，工伕方有個實落處。久久成熟後，則不須著力，不待防檢，而真性自不息矣。豈以在外者之聞見為累哉！”

南川子曰:善哉斯言！诚哉斯言！人多能见能见者，而不能见不能见者。然世间之大道理，常在这不能见之事物上。心不能见，而能主人。情不能见，而能动人。道不能见，而能觉人……善矣哉，修身悟道，不正在不可见处乎？

庚子年九月廿四

2020.11.09于北京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