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鬼

小丫出生在90年代初，90年代的农村又穷又瘠，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了十几年，家家有地种有粮收，但不断的天灾导致很多家庭依然颗粒无收上山啃树皮，严重的一年还会饿死人。

这一年小丫八岁了，小丫时常听爸爸说要珍惜粮食，因为他们那个年代很多兄弟姐妹都饿死了，他因为是家里唯一男丁才活了下来，小丫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怎样的但她现在很满足，每天饿了能吃上米饭，过年过节还能吃上一口肉，这样就足够了。

也是在六岁这一年的某一天妈妈又为小丫生了一个弟弟，这个时候的农村都知道多一个男孩就多一份劳动力所以弟弟的出生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但看着弟弟柔软的小脸不知为何一股悲伤涌现出来，这种感觉小丫没有体验过，只知道看着弟弟眼睛涩涩的好像有眼里要掉下来，小丫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不会主动的看弟弟。

这日看见妈妈哄弟弟睡下后小丫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惨白惨白的月亮小丫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阵凉风袭来看着院子里随风飘扬的衣服小丫急忙起身去收衣服，当把衣服全部收完风已经大到小丫单薄的身体要被带走，小丫没法只有贴着墙角快速的跑回屋里。

到屋里看见爸爸妈妈已经睡了，小丫急忙爬回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但这种方法也不能隔绝门外狂风的嘶吼声，只听门外不断响起物体拍击门面啪啪的声音，树木折断的咔嚓声，好像有无数个巨人在屋外跑过。

在被子里不断颤抖的小丫没看见此时天上早已乌云密布，突然轰隆一声屋顶被砸的沙沙的响，小丫知道下雨了，下雨了风就小了年幼的她在也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晚上小丫突然醒来，看着安静出奇的房间一股寒意袭来，她连忙用被子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的走进慢慢的揭开了自己的被子，害怕的她想跳起来跑到妈妈的怀里，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也动不了，她想大叫引起妈妈的注意，可是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绝望的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她晃眼一看是一只血淋淋的手，小丫大惊只听耳边一声巨响她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她还没从这个真实的梦里面反应过来只听门外响起阴森、恐怖、凄惨的声音，爸爸急忙跑了过来抓起小丫就往山上跑，到了半山腰已经有很多人离开家在这儿看着下面奔涌的洪水，原来是涨洪水了，小丫不知道什么是涨洪水，只知道这个声音太可怕了只有把脸埋进爸爸的胸膛里。

这会的半山腰站了六七十号人，但没有一人发出声音，隔了很久很久天边露出一丝光亮，小丫感到脖子间凉凉的渐渐抬起头来，看见爸爸不断滚落的泪水不明所以的说到:“爸爸你怎么哭了”

这一声幼稚的童声响起，旁边不断的抽泣声传来，平时认识的村民一个个哭了出来，悲伤不断的蔓延平时看到小丫总会嚎叫的看家狗也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张家大伯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鲜红的血液从额头不断留下，小丫惊恐急忙挣脱爸爸的怀抱，跑到妈妈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妈妈的大腿声音颤抖着问妈妈大家到底怎么呢？

妈妈说龙王爷抛弃了我们，不在保佑我们随着大水走了，也带走了我们的庄家，此时天色早已大亮看着以前绿油油的庄家上混浊的洪水流淌而过，小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陪着大人一起哭。

小丫的村子靠山而建，背靠荒山山上丛林密布很难开采出来种庄家，所以村民都把庄家种在门前的沙田里，沙田是几十年前走洪水留下来的，自从几十年前走过一次洪水，门前的小溪再也没有走过洪水，看着水流越来越小的小溪一户户人家不断的搬迁过来，几年就形成了一个小村子，现在这几十号人的村子全部失去了快要收成的庄家。

这天过后小丫每天只吃一顿饭，一个月后家里的存粮还是没有了，以前丰收前的陈粮不够总会到外婆家借一点，但这次爸爸一早出门傍晚回来时双手空空如也，晚上听爸爸对妈妈这一年到处发大水外婆家的存粮也所剩无几了。

爸爸开始早出晚归的上山打猎但收获的日子很少，因为没有吃的妈妈的奶水渐渐的不在流出来，看着面黄肌瘦的弟弟爸爸眼里流出不舍，有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山上寻找着，跟着跟着山上柔软的野菜也没有了，有的村民开始啃咬树皮。

这一日从山上空手回家的小丫感觉村子里格外的萧瑟，明亮的太阳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村外几里处不断响起炮鸣声，她急忙问妈妈是什么声音，妈妈说村外的王大伯就在今天早上饿死了，村民搜出仅有的炮竹给他送别。

小丫对死还没有多少概念对她没多大触动，半夜时被爸爸摇醒爸爸说需要小丫的帮助，小丫披上衣服看着爸爸拿着锄头跟着他趁着夜色出门，到了上山看着坟前不断飘落的纸钱突然明白了爸爸要做什么。

爸爸在坟前磕了几个头提起锄头就开始挖，小丫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听着爸爸挥动锄头嚓嚓的声音，生怕冲出一个人和她们抢，挖着挖着爸爸就不动了，小丫探头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爸爸说:“小丫弟弟没有救了，我们来迟了，你王大伯也许在别人桌上了”

和爸爸失望的回到家看着面色惨白的妈妈和襁褓里嘴角含血的弟弟，爸爸目露悲哀低声的说到:“算了吧！只要我们熬过去孩子还会有的”，顿了顿又说到“我们还有小丫”妈妈低声哭了起来。

这夜过后妈妈把弟弟给我带和爸爸一起上山找吃的，他们回来时总会给小丫带一些树皮然后把树皮熬的烂烂的喂小丫吃下，但只有四月的弟弟一口也吃不下，吃了就吐出来，到了第三天弟弟的哭闹声越来越小，看着这样的弟弟爸爸妈妈不忍又上山找吃的去了，到了晚上爸爸妈妈没有回来，小丫有预感今夜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

看着几乎没有呼吸的弟弟小丫学着妈妈用迟钝的刀划开手腕，把手腕放到弟弟嘴边弟弟下意识的吸允起来，吸了几口就再也不动了，胸口的感觉袭来这次小丫知道了这感觉是悲伤，擦了擦眼泪小丫抱着弟弟出门了。

想到王大伯的遭遇，小丫抱着弟弟来到王大伯的门前，王大伯无儿无女自己住在村外，他死后屋子就空了，村民见空落落的屋子伤感就落了锁，小丫看见在黑暗中的小屋子壮了壮胆，打开窗从窗外跳了进去，借着月光把弟弟埋在王大伯床前，埋好后封死窗户就离开了。

第二天爸爸妈妈回来时没有看见弟弟，爸爸妈妈并没有询问弟弟的下落，若无其事的给小丫熬着树皮。

这大半年小丫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在快要到冬天的时候救急粮总算到了，看着领到的粮食爸爸妈妈眼中并没有喜悦，山上的一座座空空坟堆升起，村里的人口少了一半，留下来的都是成年人，像小丫这样的小孩都很少。

到了第二年收成的时候小丫看着碗里满当当的大米饭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这时听见妈妈说自从领到救急粮之后村里就出了贼，村民的东西时常不见，有时是一个牙刷，有时是一只鸡但从来没有人看到贼人的身影。

直到另一个年末村里一起出钱买了一只年猪宰杀了放在村长楼上，打算第二天和大家一起分，但第二天天明时上楼一看，楼上什么也没有，村长就睡在楼下一点动静也没听见，一股寒气从他心里升起，急忙和村民解释，没人听他解释，为了得到大家的信任他把每家每户的人聚集到一起，然后挨家挨户搜查最后无功而返，搜到最后时只剩王大伯家没有搜查。

村长带着大家把王大伯的门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件事因村长的赔款而解决了，又过了一年时间到了2000年经济水平快速增长，村里要修新路，王大伯家就在休路的道路上，村里商量过后决定把房子推平，当房子推开一堵墙时大家都吓着了，墙里无数的物品滑落出来，有刚死不就的鸡，有牙刷，还有新鲜的猪肉，这些物品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牙印，是人的牙印，村长检查了另外几堵墙没有一个老鼠洞不知道这些物品是怎么进去的，村长狠了狠心把房子推平了，但路改道了。

在走洪水的第三年小丫搬家了，随着父母搬到了城里打工，进入青少年的小丫每次吃饭都珍惜着每一粒米，深知粮食的珍贵，后来妈妈又给她生了两个弟弟，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自从离开后再也没有踏足村子，一想到那晚小丫和爸爸想去看看弟弟有没有被村民扒出来时看见晃动的小影子就再也没有踏足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