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饼情思

每个清新的早晨，曦微初露，小陶镇政府前的广场上，小吃摊就热闹起来。老小陶的人都知道，西面的一个油饼摊，摊主是一个长汀籍的妇女，在那儿终年忙活，已经有些年头了。

今早，女儿吵着要吃油饼，忽然想起在二中读书时常常解馋的油饼摊，和那个言语不多，态度慈祥的女摊主，便兴之所至前往了。到得摊前，见一个矮小的老妇人，身着黑底蓝色条纹体恤衫，依旧是黧黑的面孔，黝黑的手臂，奕奕的眼神，在炸着油饼。摊前依旧站立着许多顾客，等候着她炸出的油饼。和多年前我买油饼时不同，除了满脸菊花般的皱纹，她的脖颈上，赫赫挂着一条纯金鸡心项链。专注的面孔上，依稀透着一丝由衷的自豪与尊严。

‘’啊婆，生意还那么好啊？”我说。

“你来了。”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有些愕然。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的。你还在读二中的时候，就吃我炸的油饼了。”她依旧没有抬头，又说道，“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女儿都快有你那时高了吧。”

“您记性真好！”我肃然起敬。

“你是我的顾客，我当然记得。”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起来。难不成阿婆的记性还那么好，难不成每个吃过她的油饼的顾客，她都记得？

“您在这儿炸油饼多少年了？

“四十年了。”她依旧忙着说道。

四十年的风雨，不知其中有几多甘苦！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我就曾经亲眼见过，一群镇管会的人，把她的油给没收了。

“您今年多少岁了？”

“82了”

82了?好硬朗的身板！

我看她炸油饼动作娴熟、老练，如行云流水。

她左手紧握着圆形略凹、碗口大小的平底勺，右手用汤匙把米浆舀入摊平，再添上肉馅，又盖上一层面浆。这样做完以后，再把平底勺伸到沸油底下，只听"兹啦"一声响，香气就冒出来了。

油炸时，漫溢成圆形的米浆在沸油中迅速膨大，紧接着中间慢慢鼓起，形成中空扁圆形的球状，并渐离勺子浮出油面。老人把汤勺提起来，又开始炸下一个。油饼在油里炸到一定程度之后，就需要翻过来。老人总是适时的拿起专用加长的筷子，翻动或是夹起，放入旁边的盆内。边炸着还边卖着、为顾客装袋、收钱。

老人炸的油饼外皮松脆，圆边酥软，内馅爽口，独具风味。刚出油锅的油饼，浓香扑鼻，金黄养眼、诱人，令人食欲顿生。

想到女儿还在家里等着，便给老人拍了几幅照片，匆忙买了油饼离去。

其实，小陶的油饼，即是长汀的灯盏糕，因外形酷似古代扁圆形的菜油灯盏，故得名“灯盏糕”。长汀农村每逢年节，家家都要炸灯盏糕食用或送人。解放初期，小陶随长汀人客居而流行。部分长汀妇女并以此为业。早年炸卖油饼的妇女常常边卖边唱：“灯盏糕，糯糯圆，又好吃又冇钱，叽果叽果两角钱。”足见炸油饼人的辛酸。

掐指一算，老人在这儿炸卖油饼，始于文革结束之后，个体户开始产生之时。市场经济使老人有了立锥之地，安身立命之业。在此祝愿她老人家安享天伦，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