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岁月：爱，自由和文明
晚上好，老朋友！
秋天的质感好像一袭绸缎，高贵温柔，像一道思绪滑进心头。我喜欢这个有风的季节，它使人感到舒服，不关痛痒，偶有情绪却不沉重，不落地，是心头的意念使然。所以此刻，我想聊一聊最爱的电影《Legends of the Fall》（秋日传奇），也有人译作燃情岁月，其实都无所谓。奇怪的是，有人竟然觉得这部电影漫长无趣，像裹脚布一样。人如果不具备审美能力生活中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整部电影的背景是辽阔的草原，摄影壮丽奇特，音乐更是弘大宽阔贴合情节，而讲故事的能力更棒了，在一些细节里，在紧张过后的留白里。若说它的情节基本上围绕下面三个点展开：
爱，自由和文明。
爱
爱使人落泪，在电影里它被展开成很多种形式：兄弟之情，父子之情，爱情。
三缪死在敌方战壕上，被铁丝缠绕，中枪无数，崔斯汀飞奔而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他泪流满面，一边咒骂着上帝，一边把弟弟的心脏挖出来。我想这个细节是有一个延伸的，当他回到草原上，一只受伤的小马驹同样被铁丝网缠绕，嘶吼着，他试图去解救，可同样咒骂着，没能成功，于是为了避免小马驹（还是小羊？）太过痛苦地死去，他掏出了手枪，轰隆一声... ...
崔斯汀流浪太久终于回来，骏马从草原的地平线上飞起，金黄色头发的游子驰骋着，他停下来和大家拥抱打招呼，大声喊着“Hey，old man”要去见他的父亲，此刻门开了，一个白发老人蹒跚着，扶着门框，拄着拐，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板子，他在上面写：AM HAPPY。崔斯汀光是看着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但他仍微笑：我也很高兴。那还是曾经教导自己不要跟比自己个头大的人打架的父亲吗？
那个曾经承诺要等他的苏珊娜已经成了他的嫂子，她在大房子的花园里，浓密的头发，精致的面庞，只穿着平常的白色蕾丝袍子，却还是那么美。可是却不像从前野性浪漫，眉间若隐若现一副憔悴无助的样子，她心怀愧疚：
Forever turned out to be too long，Tristan
永远是太远了，崔斯汀。
轻轻地一句，像呼出在风中的气息。片中没有交代苏珊娜怀有的崔斯汀的孩子怎么样了，也没有说一早陪她过来的那只狗狗怎么样了，就像很多漫长岁月里，只有更悲伤的事件才值得被叙述。
崔斯汀和苏珊娜在闹市中碰面，他带着一双儿女，介绍说男孩叫做三缪。苏珊娜有些怅然，那分明是他们两之间的约定，可是却属于小伊丽莎白。崔斯汀一家人在回去的路上被官府的人堵住，枪支狂扫的时候，随着一声哀痛的嚎叫，大家发现小伊丽莎白中弹了，她还是那样坐着，胸口却血流不停，崔斯汀大哭，他想要把那个开枪的人撕成肉片，却被镇压在地。
爱同样细腻无声。
三兄弟的父亲无数次站在家的门口送别离去的人，第一次是那个觉得草原上太冷的妻子，她说要去温暖的地方过冬，从此再没回到这里。
第二次，三个儿子要去参军，为那个他痛恨的政府服军役，他依然是无能为力，他称他们是“可恶的笨蛋”。
后来，大儿子艾福瑞要去大城市闯一闯，他抽着烟斗与孩子作别，不知他此行如何，也不曾预想他走后多年再回来，已经是为政府工作的人。他痛恨那个杀了印第安族人的政府。于是他把自己的孩子赶走，也在那一夜变成了白发的老头。
再一次，同样站在门口送走了他那个一生狂放不羁爱自由的二儿子崔斯汀。
之后很多次，他站在那个屋檐下与亲人们告别，似乎成为人生中一个定期发生的仪式。
那个叫做伊丽莎白的小姑娘，她打小便知道自己要嫁给崔斯汀，比起敏感脆弱近乎神经质的苏珊娜她更加坚定勇敢，最迷人的是秋叶飞扬的时候，崔斯汀骑着马离开，小姑娘跟在后面狂奔，也没有说什么“我永远等你回来”的胡话，只是追到没了力气，眼神却紧紧抓住崔斯汀离开的方向，仿佛那双眼睛里拥有的才是永远。
自由
很多关乎美式情怀的电影会提及黑熊与大河，比如《荒野猎人》、《断背山》、《大鱼》，都是暗示内心的东西，前者暗示着不安与恐惧，后者是故乡般踏实的归属。《秋日传奇》也少不了这些，崔斯汀是在大河边长大的小孩，他的乐趣在于危险的丛林，奔腾的大河，他是个一生都在与黑熊搏斗的人，在现实中，也在内心里。当他遇见苏珊娜，正是最年轻无畏的时候，他们彼此对上眼，误以为那是爱情。
他们疯狂厮守，在日落下共浴，女人开始畅想未来：
假如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就叫三缪，女孩就叫伊丽莎白。
一句话把男人给吓到了，他忽然一怔，内心的那头黑熊醒了，他无法屈从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他无法承诺对哥哥埃弗瑞说过的话，他要去寻找自由，在异域的丛林，在漂流的大船上，只有在未知的冒险里才能够获得心安。有些人生来如此。
年轻人无法分辨美丑，更别说分辨爱情了。爱情并不仅仅是欲望发散的缺口，也不是解决生活难题的方法，它也无法改变人生来孤独的设定。苏珊娜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她自始至终在寻找一个安全感，她在为自己创造一个“这样我就会被人爱了”的结果。假如三缪没有战死沙场，她不会无依到去挑逗崔斯汀，假如崔斯汀没有离开，她也不会委屈求全嫁给埃弗瑞。经历过这些，她变得更加脆弱，电影里从三缪要离开的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就很少笑了，她甚至让观众感到抑郁，我们都怀念那个优雅得走下火车，在草原上骑着马狂奔，开心的打羽毛球的女人。
她像一个四处寻找洞口的鼹鼠，美是够美，可是太急功近利。那个四处无风，可以为安的洞即是她寻找的自由。安然无事即是自由，这是另一种人。
可是，这一种自由和崔斯汀想要的自由是相背的。
文明
毫无疑问，丛林法则不是文明人的行为方式。割掉头皮虽然同样能够使人受到报复，却是不合法律的无耻混蛋。
在酒吧里，侍者拒绝卖酒给印第安人，这激怒了崔斯汀，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他拿着猎枪，把那人摁在桌上，要给他点苦头吃吃。此刻劝不住他的父亲在那看着这一切，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二儿子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野蛮血性。他们都不吃政府那一套。
但大儿子埃弗瑞是参政议员，他是某种意义上的文明推动者。
文明是一场资本运作。
美第奇家族先后赞助了马萨乔、米开朗琪罗等，使文艺复兴发展起来，因此欧洲文明比当时地球上的其它地方要进步很多。民国时期，社会动荡，杜月笙、哈同等富商为革命群体提供经济人脉支持，这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文明的发展。
就连电影里的埃弗瑞也是发家致富后，才决定从政，可是没想到，所谓文明并没有给他的家庭甚至是这个社会更好的结果。“禁酒令”来的莫名其妙，这逼的一些人偷偷去买酒，而崔斯汀正好抓住这个商机。他成为触犯法律的人，他的妻子被杀害，他自己也要付出行动。埃弗瑞无法解释这一切，他的弟媳被射杀是一场事故，而弟弟崔斯汀要为自己伤害政府人员的行为去蹲监狱。在秋日的草原上，对着自己的弟弟，对着死去的亲人的坟墓，他开始责备：
我遵守一切规矩，人的，神的，我的一生都在按部就班生活着，却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你是一个从来都不讲规距的人，你是那么的不守本份，可是他们还是喜欢你甚过我，山缪，父亲，甚至我的妻子……
于是到最后，从小三缪接受仪式开始，各自通过野蛮的方式使善恶有报。那些向小伊丽莎白开枪的人被杀死。而苏珊娜也开枪自杀，她终于到达了永远。哥哥埃弗瑞为了护住自己的兄弟和父亲，朝着他的“同事”开枪了，那老头说“hey”，然后拥抱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的不理解终究拗不过骨子里的血肉亲情。
很多年后，崔斯汀死在了和那头黑熊的搏斗中。
好了，就聊到这里吧，需要提醒的是：不要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去看这部电影，挑一个周末的午后吧，等你欣赏完，日落正是最美的样子，去吃点东西，或者去运动，这样不会太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