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坟前,我跪下对母亲说:“妈妈,请放过我老婆吧!”
文 | 刘娜 · 主播 | 安东尼
来源:闲时花开(ID:xsha369)
这是一场母与子的战争,
也是一场爱与痛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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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2岁那年的冬天,和癌症苦苦搏斗了3年的父亲,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闭上了双眼。
安葬完父亲那天,小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雪越下越大,转眼间,路上、树上、房顶上,都铺满了松软的白色,就像瞬间置换了人间。
母亲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再次泪流满面。她害怕我发觉,拼命压抑自己。但站在门口的我,还是从她抖动的肩膀里,看见了她内心的悲痛。
幼小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走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妈,你别哭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将来会好好孝敬你的。”
母亲抱着我,放声大哭。那哭声让我如此难忘,以至于多年后,我还常常在夜里梦见这一幕。
我32岁这年的冬天,父亲逝世20周年,我和母亲去陵园给父亲上坟,山风盘旋,天气阴霾,雨雪未到,我和母亲一路没话。
上坟时,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落地即融,母亲突然问我:“你当着你爸的面儿说,还认不认我这个妈?”
我扑通一声,跪在父亲坟前:“妈,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和邱夏吧。”
20年了。
第一次,我不想再仅仅当个听话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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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夏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5年了。
但我们的故事,要从我爸去世那年开始说起。
尽管那时,我和邱夏都还是少年,在不同城市的不同学校读书。但影响故事走向的脉络骨架,早在那时就已缓缓铺就,直到多年后,对我们造成伤筋动骨的伤害。
父亲去世时,我读初一。
尽管之前,他已病了三年。但他的离开,还是让我常常觉得后背发凉——不是因为孤单,而是永远失去了靠山。
一座和母亲截然不同的靠山。
母亲一定比我更哀伤。因为,父亲去世后数年里,她在操持完家务的多个深夜里,都抱着父亲的遗物发呆。
从父亲离世起,母亲就再也没有快乐过。
或者说,她再也没有允许自己真正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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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母亲在烟厂当会计,工资能维持我们俩的生活。
只是,相依为命的生活里,既当爹又当妈的母亲,在要强和自律中,悄悄抹掉了自己的性别。
她像个男人一样,不再注重穿着形象,也不再化妆打扮。她不再穿鲜艳亮丽的衣服,即便夏天也穿着长长的裤子。
她拒绝再婚,甚至不愿和男人多说一句话,就连大院里的叔叔伯伯和她打招呼,她也都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
她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从不麻烦外人,哪怕扛重物扭伤腰,都不愿请邻居帮个忙。
“你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外婆活着的时候,经常这么说。
每当这时,年少的我,心头都要一沉。我想,如果没有我,妈妈是不是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快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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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当妈妈的累赘,原本成绩就好的我,更加努力地学习。高中三年,我基本上保持年级前10名的荣耀。
每当我考了好成绩,妈妈才会显得开心一点。她会做很多我爱吃的菜,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
你爸要是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儿子,妈妈就只剩你了,你没有让妈妈失望。
我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不停地点头:“妈妈,我会更加努力的。”
多年后,我因婚恋问题和妈妈发生激烈冲突,进而在悲哀中感慨,如果往事可以重返,我要返回少年,认真地对妈妈说:
妈妈,你不要为我活啊,你要为自己活啊,你要健康快乐啊,你要像以前那样穿着花裙子,哼唱黄梅戏啊。因为,你活得开心,也是儿子的心愿啊。
但那时,我毕竟是个少年。
一个少年,如何能改变他的妈妈,还有大人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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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烟厂大院,是一个很大的老小区,住着差不多千余口人。
我们家楼下的一户阿姨,比我妈小三四岁。她不是烟厂职工,她丈夫是。不幸的是,她丈夫死于一场车祸。
后来,我学业有成,离家多年,才知道,当年因为我们俩家的遭遇,我们那栋楼曾被人称为“寡妇楼”。
有个周末,我们楼下传来吵闹辱骂的叫声,好多邻居都站在阳台上看热闹。
原来,大院里另一个年龄偏大的女人,扯着楼下阿姨的头发辱骂:“破鞋,不要脸,狐狸精,男人死了不到两年,就到处勾引男人!”
邻居女生告诉我,楼下阿姨的丈夫和打人女人的丈夫,曾是好朋友。但楼下阿姨丈夫死后,时不时找打人女人的丈夫帮忙,后者就认定俩人有不可描述之事。
“我妈说,谁让她死了丈夫,还天天穿着高跟鞋,涂着红口红,走路腰一扭一扭的,难怪被人怀疑狐狸精。”邻居女生鄙夷地说。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妈妈。
她就是害怕受到这样的审判,所以才紧紧关上心门的吧。
只是,一个关上心门的人,最终是要审判最亲近的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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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时,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去浙江读大学。为支付我的学费和花销,妈妈在烟厂上班的同时,又接了一些给企业做账的活儿。
大学快毕业时,我想早早工作,但妈妈希望我好好考研:“不用担心学费,妈妈可以供养你的。”
就这样,我又读了研究生,并在读研期间认识了邱夏。
邱夏是我的学妹,比我低一届,她来自小城,大概是父母健全、内心富足的缘故,她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不一样的气息:
真实,泼辣,随性,坦荡,从不压抑自己,活得特别舒展。
我们恋爱差不多大半年后,我带她回家见我妈,我妈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搞得邱夏很不自在。
“你妈不喜欢我哦。”她说。
“怎么会。我爸走后,我妈性格有点孤僻。”我安慰邱夏。
真实的情况是,我妈告诉我,她不喜欢邱夏,因为她觉得邱夏吃不了苦,太浮躁,不安分,不适合当妻子。
只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适合当妻子?像妈妈这样的吗?
我很想大声问妈妈,但看到妈妈孤单的背影,还是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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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邱夏不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我在读大学期间,就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我的高中同学,阳光可爱但脾气有点大。
我妈认识她父母,极力反对我们交往,理由是:她妈妈出轨别人,和她爸爸离婚,她家风不好。
大学时,我和这个女孩子是异地恋,矛盾渐多,加上妈妈反对,就分了手。
大三时,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湖北人。她自幼丧母,跟着爸爸和后妈长大,人优秀又上进,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
我妈见过她后,坚决否定:“自幼丧母,成长艰难,心理不健全。”我忍不住反驳:“我还丧父呢。”
我妈听后,勃然大怒:“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一句话,让我无力辩驳。
我考上研究生时,这个女孩子自主创业做在线教育,做得风生水起。我不知道是我太在意妈妈的意见,还是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最后我俩也无疾而终。
但邱夏,和她们不同。她父母健康,也在读研,家境不错,妈妈为什么对她还不满意?
后来,我才知道,一个不快乐的人,是看不得别人快乐的。一个不幸福的人,也是不允许别人幸福的。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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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邱夏最终还是走到一起。
这并非妈妈选择了妥协,而是有个小生命提前到来了。
研究生毕业后,我和邱夏相继在杭州就业,我去了阿里,她去了外企,收入都还可以。
我们俩原本商量着,努力工作两三年,买套房子,年龄大了,稳定下来了,我妈自然就同意了。
但邱夏怀孕了。
商量来商量去,我决定向我妈坦白。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妈妈老了,你也该结婚了。”
我们按照我妈的意见,回小城举办了婚礼。大半年后,儿子出生。我妈恰好退休,就来杭州给我们带孩子。
从那时起,我们家的战争,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在这场来自最爱的两个女人的内战中,我身心疲惫,精神分裂,险些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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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见不得我对邱夏好。
比如,七夕节或结婚纪念日,我要是给邱夏买了礼物,或搞个仪式,我妈就说我不懂节俭,不会过日子,一脸不高兴。
我妈不高兴了,就爱一个人坐在房间,默默垂泪。她从来不大吼大叫,大吵大闹,她只是像影子一样坐在黑暗里,用沉默和背影对我们进行惩罚。
我怕妈妈落泪,我怕看见她孤独的背影,所以我就把所有怒火,所有责任,所有过错,都推到邱夏头上。
“你都当妈的人了,说话不能注意点吗?”“你憋着不发表意见,能死吗?”
“妈帮衬着,你还带不好孩子,真是服你了!”“别人家的老婆,哪儿这么多事儿啊,你能不能让我回来图个清静!”
一开始,大大咧咧的邱夏,选择原谅我。因为,她最初也觉得,妈妈一个人把我抚养大,很不容易,我们应该体谅老人。
但是,当矛盾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难,而我妈的偏见越来越明显,邱夏也快在压抑中疯掉了。
她是你的妈妈,但你是我的丈夫啊。你一味听她的话,难道不要考虑我的感受吗?如果你这样顺从妈妈的所有意愿,你还有什么脸教育我们的孩子,有主见有想法?!
邱夏质问我。
我无力回答。
我曾试图和妈妈沟通,希望她不要动不动哭泣,要及时指出我们的问题,让我们看见她的需求,但妈妈说:“我含辛茹苦养了你30多年,如今要死乞白赖求你们在乎我吗?”
是啊,妈妈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还能再要求她什么?!
我捶着脑袋,在加班后又失眠的夜里,一遍遍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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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很忙,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儿。
我不在家,我妈和邱夏就失去了沟通的桥梁。俩人经常因为孩子的事儿闹不愉快,小到喝什么温度的水,大到给孩子买什么样的小床。
邱夏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分歧产生后,邱夏向我妈表达诉求,都被我妈以冷漠回避。如果邱夏再说错做错了什么,我妈就会以哭泣惩罚我。
我回到家,一看见我妈坐在自己房间里,面朝窗户,不和我搭话,我就知道暗战已经发生。
“肯定是你的错,你又惹妈不高兴了,你要给妈道歉!”
我要求邱夏。
邱夏把我拉到房间里,压低嗓门怒吼:
“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都赖我?!”
“你这样永远袒护妈妈,只会让她继续作!”
“你这个妈宝男,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我并不觉得妈妈都对,但我对妈妈有愧。
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我必须通过指责邱夏的方式来安抚妈妈,同时让自己从负罪感中解救出来。
因为妈妈,我和邱夏的关系越来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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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夏产假结束后,开始回公司上班。她原来就在公关部,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穿着、妆容和外在。加上她要出差,会有一些聚会和应酬,导致我妈对她越来越看不惯。
“你好好管管你老婆吧。”妈妈不止一次提醒我。
我妈对邱夏暗地里的种种反感,邱夏怎么会不知道。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让我一回到家就头大。
经济下行后,邱夏公司面临裁员。她虽然留了下来,但薪水缩了三分之一,她想换个工作,又不敢贸然辞职。
这段日子,她很焦虑,孩子生了病,我负责的项目迟迟没有进展,房贷车贷每个月都要按时还,我妈又看不惯这看不惯那,家里经常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要么,让你妈回老家,我们请保姆,或者我辞职照顾孩子。要么,我们俩离婚,你和你妈一起过。我真是受够了。
邱夏哭着说,自从我妈来到我们家,她就活得特别压抑,不敢和我秀恩爱,不敢随便穿衣服,不敢在家里的大小事上做主,甚至不敢说自己累了病了,不然就是矫情了。
“你不觉得,你妈这个人,就像幽灵一样,让人有一种压抑的窒息感吗?”
那天,邱夏说这句话时,带孩子出去的我妈,不知何时回来,已站在房门口。
我妈丢下孩子,去她房间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的肩膀在一直抖动。我求她开门,她说了句:“就当我死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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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妈就收拾东西,非要回老家。冬天已经来了,杭州也很冷了。
我看了看日历,父亲的20周年祭也快到了,就和公司请了假,陪妈妈回了老家。
一路上,妈妈一直垂着脸。我很想给她解释,告诉她养育和生计中,邱夏也承受了很多压力,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在飞机上昏昏入睡。睡梦中,我梦见了父亲。这两年,因为忙乱和争吵,我已很少梦见他。
梦中的父亲,还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在老城转悠。奇怪的是,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只有我们两个。
走到一个岔口时,父亲好像要去买东西,让我守在自行车旁等着。我等了好久好久,父亲还没有回来。
我就骑上父亲的自行车去找他。我一个劲儿找啊骑啊,骑过影院和公园,骑过老街和小巷,在一个熟悉的门口停下。
推开门,我看见一个肩膀不停抖动的熟悉背影。
我一下子醒了。
那一刻,我望着机窗外漂浮的云朵,忽然间明白,父亲是想通过这个梦,告诉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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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陵园,给父亲上完坟后,母亲问我“还认不认她这个妈”时,我跪在父亲坟前说:
“妈妈,谢谢你,这些年,再苦再难,都供我读书,养我长大,看我娶亲,给我带孩子。
你对我的爱,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的。
这些年,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愧疚,看你脸色,听你的话,讨你开心。凡是你在意的,就是我该努力的。凡是你反对的,就是我该舍弃的。
我没有什么朋友,是因为你觉得大院里和我玩的那几个孩子,都有问题。我谈了几次恋爱,你都不满意,因为你觉得那些女孩不适合当妻子。
我后来和邱夏结婚,不是你接受了她,而是她怀上了你的孙子。你想替爸爸早点给我们家留住后代,所以才答应了我的婚事。
你来带孩子,看邱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因为你觉得,她和你相比,太幸福了,太顺利了,太舒展了。
你老拿孙子的事儿找她的茬,是因为你觉得你才是一个家的主人,我要一直听从你的管教,而不是她的意见。
而我,念在你爱我养我的份儿上,一直配合你,当个好儿子,而不是一个好丈夫。
但是,妈妈,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这一辈子只为我活着,那么害怕别人把我从你身边夺走,甚至我的妻儿,但你也弄丢了自己,变得越来越让人害怕了啊。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但我已经结婚生子了啊,不能一直对你言听计从啊。我不是爸爸啊,也不是你的丈夫啊,不可能弥补你所有情感的缺口啊。
妈妈,我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啊。那个女人,也需要我的理解和爱啊。我爱你,确信你也爱着我,但我们应该尊重彼此啊。
所以,求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对自己负责,你也照顾好自己吧。”
母亲没有说话,她的眼睛越过父亲的坟,越过陵园的树,定定地看向远方。
不知何时,雪越下越密,越下越大了。我和母亲下山回烟厂小区时,路上、树上、房顶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眨眼间,世界仿佛换了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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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杭州那天,妈妈送我到门口。
那天那个话题,我们之间都没有再提。
我挥手和她告别。有北风刮来,吹动她额前花白的头发。我赶紧关上车窗,生怕她看见我难过。
候机时,我找充电器,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硬硬的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妈妈写的一页短信:
“儿子,对不起。
我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称职的妈妈。因为,我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你。
我曾把你看作我最大的荣光,最大的脸面,最值得骄傲的所在。甚至通过爱你,来幻想你父亲还活着,并借此让自己活下去。
当我发现,这或许不对时,我已经老了,迷路了,失去一切了,无法停下了。
你,还有邱夏,说得都对。我对你的爱,不是爱,而是控制。我无法圆满自己,所以总想抓住你,以至于差点失去你。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改变。但我会试着在这旧院子里,有个不一样的活法。
我准备去老年大学学画画,你爸爸在世时,就希望我有个爱好。我或许还可以去唱黄梅戏,你爸爸说我嗓子好,一辈子当会计浪费了歌喉。
我试试吧。
卡里有30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你外婆去世时,家里那套老房子处理后我分的钱。
本来你们结婚时,我就该给邱夏的。希望你们用这钱,还点房贷,再请个保姆。
邱夏是个好姑娘。臭小子,对她好点。”
我捧着这封信,在候机大厅里哭得像个孩子,引得赶路的人们纷纷侧目。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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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这么伤心,不是因为,我和我妈彼此原谅。而是因为,上一次,妈妈喊我“臭小子”,我才9岁。
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病。
我们还是圆满的一家人。
如今,父亲走了,我成了父亲。
兜兜转转一大圈后,我们正努力,重新成为圆满的一家人。
就像,曾经残缺,但又渴望幸福的所有人一样。
PS:
本文是真实故事,故采用第一人称。
它提醒相同遭遇的人们:
单亲家庭中,那个失去父亲的儿子,在不由自主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而那个失去丈夫的母亲,在失去自我中以爱之名裹挟着孩子。
撕扯和分裂中,原本最亲最近的人,渐渐形同陌路。
唯有回到自身,活出自我,尊重对方,看见边界,真正的爱,才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