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犀角如意
为什么白云派会纵容弟子抢东玄派，为什么塔山卫同知沦落到劫道，他们是否针对自己一行人。
这些问题只是在吴浈头脑里闪过，并没有细想，而是直接告诉一众弟子，“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回去会上报门派，在门派做出判断之前，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要泄露此事。”
吴浈扫了一眼，没发现姚守拙身上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仅有一口钢刀，看着也不像惯用的武器，长袖一扫，把钢刀卷入袖中，地面缓缓涌起一个土包，把尸首掩埋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失了兴趣，沉默地向前赶路，所幸没有遇到什么精怪或者匪盗，傍晚时便看到了毕歆城。
风雪中影影绰绰一道城墙，遮天蔽日站在天际线边。白楠心里估算一下，这城池一面墙至少有二三十公里，高约三十米。此时正飘着小雪，隐约能看到雪粒飘近城池上空，便被一层淡淡白雾融化，点点滴滴的水珠汇成溪流，汇入护城河中，不仔细看，还以为城池上方撑起一座巨伞。
“这是毕歆第一景，阳极化雪，北教利用护城大阵引导地脉热力，蒸腾而上，将满天飞雪融化，汇入护城河中。”
吴浈暂时客串起导游，给一众弟子介绍北教风物，不过见他们还处在名门大派杀人越货的不适之中，对毕歆城似乎没什么兴趣。吴浈摇了摇头，毕竟还是涉世不深的修士，心中还存着是非黑白的念头，实际上哪家门派背地里没些脏事呢？这次无非是白云派吃相太差，又不长眼地抢到东玄派头上了。
“吴副阁主，毕歆城如此巨大，周边农田又甚是贫瘠，粮食如何供应？”
白楠似乎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吴浈有些震惊，旋即又想到掌门说她练功岔了气，昏睡了一整天，醒来性格有些变化。这样子的变化，是善恶不分，还是城府极深？
“此间土壤虽然看似贫瘠，米麦不能栽获，却有护城河四季灌溉，黍、稷可以耕种。加之这里东临鲸海，北依兀河，渔猎也有所补益。”
走近城门，才真切感受到十丈城墙是多么得高，升州城是吴国国都，是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吴国最繁华的都市，城墙也不过三丈上下，毕歆城却在冰天雪地中建起了十丈高的城墙。仔细看的话，这里每块城墙砖上都刻有墨篆丹书，砖与砖之间不见一丝缝隙。
毕歆城南门是三重瓮城，如同“目”字形，中轴线是进出官道，两侧是演兵的武场。走过三重瓮城是城南市集，南来的吴国商人大多聚集此处，各家屋舍围绕着同一个中心——升州会馆，名叫会馆，实则也是道观。
早先来到北教的商人们，要求城主允许他们建立道观，城主以南北教义迥异、习俗不同拒绝了，商人们便建了一所会馆，在后堂偷偷供奉三清。
后来战火烧毁了毕歆城，北教被迫南迁，在吴国境内站住脚跟建了景堂，以此保留传承。复国之后也没道理不让吴国人在北地建道观，商人们很快便在会馆废墟上建了新的道观——紫云观，由东玄派主持，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叫这里升州会馆。
吴浈一行人到了紫云观，却没能立刻见到观主，只有一名都管知客陪着。见吴浈面色不善，这位叫冯朗的知客一个劲道歉，“吴阁主尊驾至此，真是怠慢了贵客，观主并非避而不见，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叫副阁主就行。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吴浈听到吴阁主三个字，更没什么好脸色了，“只是你一再搪塞支吾，不肯说明庄辉他去哪里，难道庄辉他一朝当上观主，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见了？”
“吴阁主言重了，庄观主可是天天念叨您呐。只可惜此处事务繁忙，才疏于拜访。这次北教进堂大典，也少不得庄观主帮忙不是？”
吴浈被冯朗几句车轮话搪塞过去，见他油嘴滑舌，不肯说明，也不再费口舌。
自有道童给一众弟子安排住宿，吴浈坐在后殿喝茶，专等庄辉。
其实吴浈并不是摆架子，非要要庄辉立刻来拜见自己，只不过姚守拙的事必须尽快通知升州。而毕歆到升州最快的通讯方式，就是紫云观主的如意了。东玄派每一个在外道观，都有一个法器，名曰犀角如意，只要念动相应咒语，便可以千里传音给特定的某一个犀角。如果对方没收到，还有语音留言功能。
这犀角如意也是白楠愿意来毕歆城的原因之一，这就是手机嘛！如果研究出修真世界的通讯原理，自己再大规模生产一下，岂不是发财了？
蒋山上也有一个，却没法儿借，那个总机不是什么犀角，而是掌门的随身玉佩，白楠不方便借来研究。这回出门在外，自己可以“观摩”一下，当然也可能动用一下掌门亲传的名头，无伤大雅咯。
庄辉并没有故意避而不见，他现在确实身不由己。
之前北教掌门勘破一阳生时，北教上下就开始筹备进堂大典了。作为天下道门总领（自认），东玄派无论如何要表示一下。但是如何表示却成了问题。
进堂是指北教掌门在教义堂里向三尊者启请的仪式，而后北教掌门会在门派内举行布道、说法、散福食的典礼，总称为进堂大典。惯例上，只有散福食才会让北教信众观摩，其他内容仅针对内部弟子。
南方的诸教一看，这没我们表现的机会啊！准备的那些礼物、贺词，都只能结束之后再送？不热闹嘛，也不团结，南边儿谁么家作法事，不要给其他门派留个法坛，最少要有观摩的位置啊。
庄辉收到李高伯的指示之后，连同白云派、正一道、闾山、净明、焕照、普庵各个门派的道人，一起去和北教商讨。本来就是一桩喜事，北教也不是顽固的保守派，商讨一下就决定在进堂大典末尾加上教友贺礼的环节。
只不过北教要求其他门派排在北教信众的“散福食”之后，让吴国人十分不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