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我瞒（一）

文/巫婆梅

网图，侵删

叶子醒来后便往洗手间跑，她打开洗手间壁柜的门取出一只一次性杯子，然后蹲下接了一小杯浑浊的尿液。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扯纸巾擦屁股，最后冲厕所。

叶子如珍宝地把那一小杯尿液拿起，放到洗手台上。她又打开壁柜里的小抽屉，从一堆的面巾纸里面找出一包早早孕试纸。她把试纸拿在手上，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她撕开试纸包装后身子微微蹲下，自觉视线和杯子平行后把试纸轻轻地放进杯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子忐忑地看着试纸上的变化。叶子拿起包装袋，使用说明上明明写着5-10分钟就能看到结果，可叶子觉得她已经等了20分钟。她不耐烦地放下包装袋，又再全神贯注地盯着试纸。

试纸上的红色慢慢往上晕开，渐渐地汇聚成一条暗红色的横杠。叶子双手颤抖地拿着试纸，两条红色的平行横杠清晰地摆在她的眼前。

叶子像捡到了金子一般笑得不见了眼睛，可只一会眼角又掉落两滴晶莹的泪珠。她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扁平的肚子，喃喃地说：“孩子，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呢？”

叶子还在发呆，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在干嘛呢？”

闻言，叶子转过身蹲下对小身影说：“呀，琳宝贝今天好乖哦，自己起床了呢。妈妈在照镜子，发现我又变美了，呵呵......”

小身影笑开了说：“妈妈，我才是最美最美的，你不是。”

俩人笑着搂在一起。过了一会，叶子叮嘱孩子刷牙，她则去给孩子做早餐。吃完早餐，还得送孩子去幼儿园再去上班，叶子的每个星期一到五几乎都是一样的——起床，做早餐，送孩子上幼儿园，上班，下班，去幼儿园接孩子，做饭，陪孩子玩，陪孩子学习，给孩子讲故事，哄孩子睡觉。

虽然每个星期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变化，而且生活似乎还很累，但叶子都没觉得心疼。唯一使她心疼的是，随着孩子的长大，孩子总会说她感到孤单。总会问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弟弟妹妹，有哥哥姐姐？而她没有。总会问为什么爸爸不能每天都回家？

自从一年前孩子这样问她，叶子就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孩子添个伴？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体，叶子又开始犹豫。她已经34岁了，很快就步入人们所说的高龄了，再加上心脏动过大刀的她，如果怀上了就是危险的高龄孕产妇了。用生命去为孩子搏一个伴，她确实应该犹豫。

孩子是她30岁才生的。叶子想如果人生能平平安安，她能看到孩子读完大学后结婚，如果能久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孩子生孩子。这样的话，叶子是很满足的。但她没有想到，孩子会和她说感到孤单，尽管已经很用心很努力地陪伴孩子了。

丈夫为了这个家，也为了让叶子不为经济苦恼，所以找了份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叶子也能理解丈夫的作为，于是她没有任何埋怨也没有任何不满。所以叶子除了工作以外，生活里都是孩子，孩子的所思所想都是她心头的第一件事。

但，在生二胎这个问题上，丈夫却不肯退步。叶子也理解丈夫的担忧，但为了孩子能有个伴，她也只能赌上一把。于是，她抓着每一个丈夫回家的日子，在安全措施上做手脚。叶子也终于如愿了，尽管带有那么一点担忧，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送孩子上了幼儿园，叶子请了假去医院抽血验证了结果。是的，她怀孕了！她是高兴的但也是担忧的，因为她很快就36岁了而且最近身体也不好，心脏跳得毫无规律。叶子担心自己能否平安地把孩子带到这个多彩的世界，能否平安地看着孩子们长大。

叶子内心想了一万遍留下孩子的结果，最终还是没能做决定。她拿出手机，决定回到当初做手术的医院，找她的主刀医生咨询一下，其实她内心希望医生是肯定的回答。

看了下医院的出诊安排，主刀医生依然是每周四上午出诊，叶子丝毫没有犹豫地挂了号。心底盘算着，今天周二，周四的话，丈夫还没有回来，早上送孩子上幼儿园后，匆匆忙忙赶高铁然后去医院，哪怕中间拖了1个小时，时间也是足够的。

叶子丝毫没有想到，丈夫的工作会临时调动，工作地点刚好是她当年做手术的医院。

周四早上，叶子送孩子上幼儿园后便匆匆赶到高铁站。坐上高铁，叶子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一路上都在祈求一个好结果。很快，高铁到站了，叶子匆匆忙忙出站赶到医院，生怕过号。

叶子约的时间是10点，她到达候诊室是9:40。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这20分钟的时间，叶子觉得有一年那么长。10点过5分钟，候诊室里的喇叭喊出了叶子的名字。叶子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她扭开诊室的门把手进去。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医生还记得她，毕竟她是个复杂性的心脏病患者。叶子和医生聊了这些年的身体情况，还有她这次来的目的。医生拿起听诊器，认真地听了听后说：“心率不齐啊，你这丫头，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先去做个心脏彩超和心电图看看，等看到结果了我再给你建议吧。”

叶子拿着单据，心情有点低落。听到医生说“心律不齐”，“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叶子觉得医生已经给出了结果，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底轻轻地说着：“对不起。”

从诊室出来后，叶子便没有思想般机械地行动着。拿到心脏彩超和心电图结果已经临近中午了，叶子粗略地看了下结果，看着彩超上的数值以及心电图上的：传导束阻滞，室性早搏。叶子的心一下子跌倒了冰窖，似乎已经约见了后面的痛苦。

叶子拿着结果回到门诊，医生刚好从诊室出来，已经下班时间了。叶子快步走了过去，医生也接过她的结果，从胸前的口袋取出眼镜看了后说：“你这个结果，作为医生我是不建议你把孩子留下的，但从人文关怀上来说，你是可以尝试把孩子留下的，”医生又从口袋取出一支笔圈着结果上的数值接着说：“这些数据都是可以的，这个数值就是要特别注意的，你现在的流速是61%，所以我说你可以尝试把孩子留下，但后面得每个月都做心脏彩超的检查，密切监测这个数值，如果流速少于50%就不要犹豫了，要果断地终止妊娠。这个心电图上还可以，就是早搏要注意下，多休息别熬夜。生了孩子后也要多休息。”

听完医生的解释，叶子的心一下子又热了起来，她高兴地向医生弯腰说谢谢。医生叮嘱她几句后便离开了，叶子兴奋得想要跳起来，但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她只好作罢。

离开医院后，叶子回家的高铁还没到点，她只好去了附近的商超。这期间，她在想要怎么和丈夫坦白这件事？她知道，丈夫一直在为她的身体着想，就连大宝也是叶子连哄带骗地得来的。叶子苦恼。

接到孩子回家，叶子发现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做好了饭等着母女俩。叶子顿时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今天把工作完成了，明天项目还没开始就回来了。倒是你，怎么没去上班？电脑都还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