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风雨 终见彩虹
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五期【悟】主题征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那天，孕妇顾佳要去医院检查，而丈夫大宁又出差在外，好朋友兼搭档许一诺在和作者讨论大纲，她只好让弟弟顾航陪她去产检。
车上，顾佳突然想起顾航找老爸的学生拉来赞助一事，问道：“你怎么和爸的那个学生那么熟，居然还能说服他赞助。”
“其实也不熟，就是有一次出差到他那边，老爸介绍见了个面。那赞助费其实是我出的，几乎是我所有的积蓄，通过他转一下，只是不想让你们和老爸知道。”顾航正想着要求助姐姐帮他说服许一诺呢，所以，就实话实说了，期待姐姐会感动于他的用心他的付出而帮他劝说一下一诺。
顾佳一听到这个情况，就明白了弟弟的用意。“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一诺了？”
顾航边开着车边回答道：“喜欢很久了，但她就是不松口，你们是好朋友，帮我……”
不等顾航说完，顾佳就大叫道：“你给我靠边停车，你还有没有脑子，谁让你喜欢上她的。”
顾航有点懵，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本来还想姐姐能帮忙从中撮合撮合呢。顾航往右边靠了靠，将车停在了路边，不解地看着姐姐。
坐在副驾位置的顾佳抓过顾航的手，看着顾航的眼睛，“我的傻弟弟呀，许一诺的情况你不是都了解吗，你怎么能喜欢她呢？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趁现在还陷得不深，赶紧抽身吧。”
“姐，一诺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有什么不好的？我告诉你，我已经陷进去了，出不来，也不想出来。本来还想你会赞成我，帮我去说服爸爸妈妈，说服一诺，原来你第一个就反对。算了，不求你了，我自己能行。”
“小航，有些事你可能不是很清楚。一诺她曾为杜宇堕过胎，还是妈妈帮找的大夫。当时，妈妈还说了我半天呢，说我怎么会和这么不自重这么物质的女孩在一起玩，提醒我以后少和她接触呢。你想，老妈怎么会同意你和她交往呢，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吧。”顾佳放缓了口气，企图劝服弟弟。
顾航一时有些愣了，这些他还真是一无所知呢。堕过胎？妈妈很讨厌一诺？可平时，一诺来家里，妈妈看起来不是挺喜欢她的吗，还会不时地关心一下她的个人问题呢？听姐姐的意思，妈妈对一诺的成见很深。要怎么才能说服爸爸妈妈呢？姐姐的助力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顾航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顾航好几天都没来找许一诺了，一诺以为他大概想明白了，解脱轻松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最让她奇怪的是，这些天顾佳对她也有点劲劲的，甚至，和她讨论选题时，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总是冷冷地丢过来一句“你看着办吧”，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热络。
那天，顾佳仍像这些天一样，下班踩着点就要往外走。许一诺叫住她：“佳佳，明天有事吗？咱俩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我知道那边新开了……”
没等一诺说完，顾佳回答到：“明天，我约了我弟弟，他最近被某个女人迷惑了，我得劝劝他。”
听话听音，聪明如许一诺，终于明白这几天顾佳对自己没来由的怨气。“佳佳，我想你肯定误会了，我非常明确地告诉过小航，我与他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的。我只是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的。”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答应他，但他迷途不知返呀。一诺，你也明白，我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呀。我希望你不见他，躲着点他，慢慢地他就自己冷静下来了。”
许一诺竟无言以对。她本以为自己心底无私天地宽，以为自己已明确地拒绝了顾航，自己是坦坦荡荡的。但，顾佳仍是在责备她，怪她没有躲着点他。可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她住的地上班的地，顾航早都闭着眼都能找到，腿又长在他身上。“唉，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一诺长叹一声。
回到出租屋，许一诺放下小包，拿起小平底锅去接水，想自己下点面条。自来水“哗哗”的喧闹声，让她烦躁不堪。关上水龙头，锅往电磁炉上一放，按了下开关，就兀自坐在桌子边上怔怔地出神。小航和我的这事是只有顾佳一个人知道，还是顾家爸爸妈妈都知道了？这几天小航过得好吗？是不是很煎熬？我要怎么做？顾教授的那本专著还有一小部分没完成呢，我要放弃吗？逃回老家去？这样，起码可以保住自己和顾佳这么多年的情份。可是，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逃？或者，搬家？换单位？诺大的北京城总有我立足的地方。可是，这不也是在逃避吗？当年，离开杜宇时，我都没有离开单位，如今正在事业上升期的我为什么要离开？等顾教授这本专著出来，我们再报个出版署的优秀学术专著，我们就可以自己组建一个编辑室了。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或者只有搬家，换个住的地方，……
许一诺设想着各种可能。突然，一股焦煳味骤然涌进鼻腔，一诺心想不好了，伸手要关电磁炉的开关，却发现自己已陷于一片黑暗之中。大概是电磁炉上的水烧干了，跳闸了。
许一诺起身，摸到手机，想去门旁边的电表箱看看，是不是跳闸了。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一诺站在门边，翻找手机里的手电筒，正要打开电表箱，鬼使神差地，“咯噔”一声，房门突然间离开了门框，朝一诺压来。一诺赶紧伸手，死死顶住正斜下来的门扇。缓过神来后，她用身子顶住房门，腾出手来打开了电表箱，重新合上了电闸。瞬间，一诺重新置身于光明之中。
许一诺长出一口气，突然间豁然开朗：找准症结，耐心修复，光明一直就在那里。
许一诺查看了一下房门的情况，就是其中的一个合页锈蚀松动，脱扣了，明天找人来修一下就行。一诺把房门虚撑着，正要来看看电磁炉上的锅。门却被“嘟嘟嘟”地敲响了。她赶紧回到门边，担心外面的人稍一用力，房门就又要歪斜下来。
“一诺，是我。”门外传来顾航的声音。
许一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进来吧。”
跨进门来的顾航，发现一诺还在对付房门。“怎么了？门坏了？”
顾航走过去，又检查了一下房门。“这个情况，我明天来帮你修吧。但今晚你不能住这儿，收拾收拾走吧。”一诺想想也是，门关不好，一晚上提心吊胆的，肯定睡不好。于是，跟着顾航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商务宾馆。
办好入住手续，顾航把一诺送上楼，转身打算离开，毕竟一男一女在酒店同一个房间里呆着容易生是非，他也怕一诺会多想。
许一诺却叫住了他。“小航，咱们的事，你家里人都知道了？”说完，一诺自己都有些恍惚，怎么就冲口而出，他们之间本没有什么事呀。
果然，顾航听她这么一说，赶紧道：“一诺，这么说来，你心里已经认同了咱们的事，我太高兴了。”说着，拽着一诺的胳膊往怀里拉。
一诺略微挣扎了一下，就顺势依在了顾航的怀里，眼泪瞬间溢满眼眶。许一诺太需要一个男人的抚慰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状况不断身心俱疲的尴尬的夜晚。这一年多以来，许一诺单打独斗，像一只刺猬，时时刻刻警惕地竖起一层坚硬的外壳。顾航试图靠近，也曾多次触动自己内心的柔软，但许一诺都用自己坚硬的外壳顶了回去。只是，就算是这样，自己最好的朋友仍是误解了自己，以为是自己勾引了她弟弟。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是错？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逃得过自己的内心吗？
一诺把头埋在顾航怀里，任思绪飘忽，任泪水四溢。顾航轻抚着一诺的背，哽咽地柔声安抚：“一诺，我的好一诺，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只要咱们俩一条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许久，顾航稍微推开点一诺，捧着她满是泪水的脸，用火热的吻帮她一一拭干。一诺推开顾航：“小航，真的很抱歉，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对不起了。你该走了。”
顾航再次把一诺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悄声道：“亲爱的，你放宽心吧，我一个月之内肯定搞定我爸妈，你只需要跟随你的内心就好。”说罢，轻吻了一下一诺，“那我先走了，明天去帮你修门。”
顾航走后，许一诺思绪万千，事情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呢？自己真的是太轻率了，这下还怎么跟顾佳交代？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第二天在单位，许一诺都不敢看顾佳的眼睛了，两个好朋友各怀心事，互不理睬。
大概一个星期后的某天，顾佳没来上班，许一诺正要打电话问问情况。顾佳却突然给许一诺打了个电话，上来就恨恨地说道：“许一诺，现在你高兴了吧，害得我妈心脏病都患了，我爸的书也不打算出了，你弄得我们家鸡飞狗跳的，你还好意思享受你的爱情。”
许一诺被顾佳骂懵了，一定是顾航和家里坦白了我们的事。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她打电话给顾航，才知道顾妈妈病情已缓解，在医院住院观察呢。但顾航顾佳都不让她去医院，怕再刺激到病人。
许一诺手足无措，她不能去医院，但，这种时候，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一诺想，我应该去找顾教授聊聊，他们应该是对我有误解有成见，还有，那本专著也不能半途而废。
许一诺先给顾航打了个电话，他和顾佳在医院，大宁在家陪着顾爸爸。一诺去市场买了些营养品，又返回单位拿了顾教授那本专著的出版合同，骑上车，去了顾家。
来开门的是大宁。他劝一诺：“这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过几天再说吧。两位老人什么都知道了。”
“就当我是工作来访吧，我要和顾教授谈谈稿子出版的进展。”说着，许一诺掏出了那份出版合同。
顾教授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在屋里说了声，你让她进来吧。
许一诺一进来，顾教授就说：“我那本书不出了，既然你们社认为它没有什么学术价值和社会效益，还需要赞助，那我不出了。”
“顾叔叔，其实我不是要来和你谈出书的事，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我和小航的事让您和阿姨受惊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抱歉。但我是爱小航的。”许一诺说着，给顾爸爸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宁示意她在顾爸爸对面坐了下来。
“我一开始也以为小航不过是闹着玩玩，并没有打算理他，还想认他作干弟弟呢。可是，这半年多来，小航就这样默默地在旁边守护着我，不急不恼，在我遇到困难时永远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给我安慰，即使我对他恶语相向，他也一如既往地关心着我。我知道他是真的在乎我，真的只想让我生活得幸福快乐。我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女人，但我也是一个渴望爱的女人，小航的默默守护，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许一诺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头看着自己在餐桌上交叠着的互相搅动着的双手，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继续着。“我知道，您和阿姨看不起见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从小地方来的贪图物质享受的女孩，所以，才会去巴巴地和杜宇那种有妇之夫谈恋爱。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开始追我的时候，一直是单身王老五的身份，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就在他追我的时候，我妈的尿毒症正是最严重的时候。当我妈在ICU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是他从北京赶了过去，帮我们付住院费，陪着我，一直到我妈出院。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后来，他给我买了房，我以为他是要娶我的。但他一直没提结婚的事。我偷偷调查他，才发现他是有老婆孩子的。我跟他闹跟他吵，他则一次次跟我保证要离婚娶我，我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女孩……”
说到最后，许一诺几近哽咽，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顾爸爸把餐桌上的纸巾筒往一诺这边移了移，伸手递给一诺纸巾，一诺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顾爸爸也拿了张纸巾，揉了揉眼睛。“孩子呀，委屈你了，这些你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呢？佳佳也不知道吧？”
“这种困顿的家事和任何人都无从说起呀。佳佳自从知道了杜宇有老婆孩子，就一直在安慰我，帮我摆脱他。这些日子，要是没有佳佳和你们全家的支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你们在我心里早就如同家人一般。”
这时，大宁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一诺，没事了，你来帮忙端菜吧，咱们开饭了。”
许一诺临离开顾家时，顾爸爸说：“一诺，放心吧，我支持你和小航。你阿姨那边交给我吧，会没事的。”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顾爸爸接着道：“我那稿子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我再看一遍，下周就可以交稿了。”
一周后，顾妈妈要出院了。顾航打电话给许一诺，让她一起接顾妈妈回家。许一诺明白，顾家终于完全接受了她这个准儿媳妇，怪不得这些天，顾佳还不时地调侃她：“尽管你比我大几个月，你不还得叫我姐姐吗？”
许一诺庆幸，当初没有选择逃避。她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她这历尽风雨淬炼的爱情，甘之如饴。她陡然醒悟：逃避是没有用的，唯有勇敢地去面对，历尽风雨，终见彩虹，经过岁月的磨砺，才有彩霞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