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米开朗基罗:爱,还是做成热爱
犹如希腊神话一般盘根错节的帝国故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作为《权游》重度爱好者,也不过是在中后期随着人物的展开才渐渐搞清楚复杂的城邦关系和人物图谱。不过,如果把“搞清楚人物关系”的执念放下,应该也可以去读《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琳娜》了吧。
复杂的历史故事里,有趣的还是人。人所经历的故事,和他们面对具体情境所做的选择。
同样的,无意深究巨匠的生平,故事依然充满乐趣,今天的问题是:米开朗基罗是在做热爱的事,亦或仅仅只是爱上工作、把工作做成了热爱?
之所以有这个疑问,是因为米开朗基罗和一般的艺术家不同,他的一生从未和教皇脱离关系,他的作品也都来自教皇的委托。简单的说,他并不是独立艺术家,作品都是甲方订单。
1535年,法尔内塞教皇委托已经60岁的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礼拜堂尚未画有作品的唯一一面墙上画下了《最后的审判》。在天花板上创作《创世记》的时候,米开朗基罗只有30多岁,完成作品只用了3年时间。《最后的审判》却耗时达6年之久。这又是一幅力作,这位巨匠竭尽最后的力量而作。
巨匠的工作订单无缝衔接,1538年,距离《最后的审判》绘制完成还有三年,教皇又委托米开朗基罗重新开发早成废墟的卡匹托尔山。
这是罗马著名的七丘山之一。在这个山上,63岁的米开朗基罗是这样设计的:中央是一个广场,立一尊马可·奥勒留大帝的骑马像;骑马像后面和左右两侧分别建起三座建筑物;正面是平缓且宽大的台阶,可以通往威尼斯广场。古代皇帝马可·奥勒留的骑马像长期搁置在圣约翰大教堂前的广场里,米开朗基罗考虑把这座像利用起来。
据说罗马帝国变成基督教国家的时候,在罗马,皇帝的骑马像不下22尊,除了这一尊,其余全部被毁。基督教徒视罗马皇帝为敌人,自然不会接受皇帝的骑马像。这一尊皇帝骑马像之所以得以留存,据说是因为他被当成了君士坦丁大帝。君士坦丁大帝是使基督教成为一种合法的、自由的宗教的皇帝。虽然后来基督教世界人们一度仅仅因为是异教徒留下来的东西就要把从古罗马到古希腊的所有艺术品或毁坏或扔进台伯河,再把铜像熔化,制成其他东西,但当人们知道这尊骑马像表现的是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时,上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是憎恶虽然不再,漠视却延续了很久。就这样,马可·奥勒留皇帝的骑马像一直被搁置着。
真是众神的时代,出场人物响当当,这可是奥勒留。
1350年,米开朗基罗让它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现在,这尊像进了同是米开朗基罗设计的、与卡匹托尔广场相邻的美术馆,用玻璃罩保护了起来。不是为了预防狂热的基督教徒对其进行破坏,而是为了防止受到大气的污染。
与此同时,米开朗基罗设计的、支起这尊骑马像达460多年之久的底座上,放着一尊粗制滥造的仿制品。只有底座是真的,委托人法尔内塞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辨。
米开朗基罗很长寿,教皇一个个地离去,而他却一直活在世上。他的工作订单也从未间断。1561年,教皇国的统治者换成了庇护四世。米开朗基罗接到了最后一笔订单。
为了再次证明基督教的胜利,教皇庇护四世考虑要在戴克里先皇帝大浴场的遗址上建设基督教堂。适合这项具有纪念意义工作的人,除了名震天下、被冠以“如神”的米开朗基罗之外别无他人。已是86岁高龄的巨匠接受了教皇的委托。完成后的这座教堂取名为“天使和殉道者圣母玛利亚教堂”。
完成最后的作品三年后,米开朗基罗离开人世。现在,天使和殉道者圣母玛利亚教堂成了意大利政府主办的国葬场。
米开朗基罗一生创造了无数经典,即使在众星璀璨的文艺复兴时期,他的个人风格也极具辨识度,审美堪称经典。
我的好奇看来毫无必要。他是如蔡志忠一样从小就找到了艺术使命,还是专注于工作做成热爱,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革命时期走到一起并相濡以沫,彼此相爱了一生的上一代人,要去考证他们是原生真爱,还是婚后培养就有点冒犯,也没有必要。真实的相爱了一生是事实。
一生奉献给艺术的米开朗基罗,可能就是那个幸运儿,恰好有天赋,也恰好够热爱,又恰好把工作做成了使命。爱好、擅长、世界需要,完美使命三要素,成就天选之子,米开朗基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