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观日出

那是三十年前夏天一个农历下旬的凌晨，我和姐夫驾着那条他捕鱼的小木船按他一贯的作息时间向湖心划去。姐夫是渔民，夏日每天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就出发的，一直要忙碌到快中午才能回家。

    还是后半夜的时光，看得出今天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晴天。轻微的南风带着一丝淡淡的腥味吹在脸上使人感到格外惬意。

    我虽然生长在洞庭湖边，却从未认真看过洞庭日出的美丽。也许正是因为身在其中，也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吧。

自从看过几篇有关日出的文章后竟嫉妒他们为什么就能看到那么精彩的日出呢？因此，这天特别请姐夫带我同行，我也要看看洞庭日出是什么样子。

    小船轻快地向南前进，船底碾碎清波发出丝丝的轻响。穿出护堤杨树林，这时一钩弯月正好悬挂在45度仰角的天空。月光投射在湖面，小船的东边迎着月光，湖水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整半个洞庭就像是一个烂银湖，充满富贵、祥和，让人好想在这银筑的世界赤足漫步。

    背着月光的西边呢，大家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是个什么样子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小船背着月亮的西边看不到一点点银星的跳跃，甚至连微微的波纹也显得特别地迟缓。就像是半个毫无生息又无法探测深浅的巨大的浓墨湖，更象是洞庭湖千年的故事、悲喜全隐藏在它的深邃里。使人油然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呵呵，我们的小船真厉害，竟像一把法力无边的魔剑，一劈就将洞庭湖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月亮渐渐升到了头顶，天边也露出了鱼肚白。这时的月亮愈发显得富贵，已经由亮银色慢慢变成了紫金色，如同一枚金钩镶嵌在广阔无边的天宇上。整个湖面都在月光的照耀下，湖面也已经由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揉合成为一个富丽堂皇的金色的世界，金波荡漾、毫光闪闪。

    看着水天交接处那一线越来越亮的白色，我的心激动起来：太阳就要出来了！感谢上天赐予一个大好晴天，我这洞庭的儿子就要看到太阳是怎么喷薄着她的无穷魅力与蓬勃朝气从水天交接处冉冉升起！

    不知是因为夏天太阳特别热，蒸腾洞庭湖形成的云气还是从远处飞来的云气，很快地弥漫了整个东方的天际。薄薄的云层在即将出水的阳光照耀下变成了一幅巨大的亮红色天幕，就像在聚光灯照射下的红色大幕正准备徐徐拉开。我的心也开始砰砰着，焦急地等待着一位超级巨星闪亮登场，竟全然没有顾及一旁忙碌的姐夫。

该死的云层越积越厚，竟然在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汇集成了一个厚厚的乌黑的云团。从乌云四周散射出的柔弱的光芒我知道：这时太阳已经离开了水面，开始了她又一次艰难的生命旅程。

    乌云后面的太阳慢慢地向上爬行着，乌云也好像有意要与这初生的太阳作对，以同样的步伐向上拉升，总总以最适当的位置遮挡着，不让太阳露出那迷人的笑脸。

    尽管乌云的周围还围着一圈黯然的红色，可是太阳却始终被掩埋在浓厚的乌云里。我心里诅咒着这该死的乌云，真恨不得有一把倚天长剑把它撕开、绞碎，然后再把它扔入洞庭湖底。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大约九点的时光，太阳终于冲破了乌云的截拦！

    这时的阳光再不像初生婴儿般娇弱无力，而是把万丈耀眼的光芒洒向洞庭湖、洒向大地，洒向她本来应该照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