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奇遇 | 齐豫的声音
“从那一刻起,那枚小小的橄榄树呵,就植在了我的心里,植进我的灵魂深处。”
2005.11.19
作者:箐 箐 转自难得奇遇网站
第一次听到齐豫的声音,是十年前的一个雪后的黄昏。
我拎着八磅的暖壶走在从水房回到宿舍的路上,这是校园里最动人的一条路,也是我日日走得最多的一条路。
路边整齐地立着一排常青的木兰,洁白的雪花挂在枝叶间,有如春天里硕大的木兰花开。路的一边是一字排开的七幢四层小楼,一样的红墙灰瓦,一样的小木窗。窗下,五颜六色的各式衣裳招摇在雪后有些刺骨的风中,在初晴的阳光下分外眩目,带来一个缤纷的世界。初融的雪水顺着屋檐纷纷滴落,时而有整团的雪块掉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路上熙熙攘攘的是和我一般拎着水壶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女生从热浪蒸腾的水房走来,穿着火红的大衣,丢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和冬日里的融融暖意。
什么也不想,双脚随意地踩着,雪在脚下吱吱作响,路旁电杆上支起的喇叭里传出了齐豫的声音,那是一种老式的简易音箱,没有环绕,没有立体声,我却听到了最真的声音: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从那一刻起,那枚小小的橄榄树呵,就植在了我的心里,植进我的灵魂深处。
离开那条有着木兰树的路已经多年,齐豫在橄榄树下的吟唱依旧萦绕在耳际,那略显简拙,有些颤动的声音真切如昔,洗尽周身的疲倦和尘世的躁动。
手边有着她的三张CD,都是人们熟知的:在莫斯科“想了一秋、做了一秋、又搁置了一秋”演绎出《藏爱的女人》,为流浪中的亲人、爱人甚至敌人而呼吸的《骆驼•飞鸟•鱼》,以及在“曼哈顿清晨的空街”里游曳出的《这就是人生》。
只能在夜里静静地听。屋子里没有灯,因为有窗外老树间投下的婆娑月影,撒进满屋的清辉。半杯凉下来的茶,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齐豫的声音会在这个时候飘飘漾漾,随着隐隐月色和微微睡意沁了进来。
丢,一条细线给你,敢不敢,和我一起飞?
来不及想敢与不敢,齐豫的声音就是这夜空中悬着的一根细线,如银丝般抛落在繁乱的尘嚣。刹那间,周遭寂静,听不到鸟鸣虫吟,见不到风吹草动,心也跟着静了,只被一根细线勾着,身子没有动,灵魂却在慢慢地游移,直划向天堂。
也难怪,不是有着“天籁之音”的么?狂放狷介的大师变得亲和,细语呜咽的草原开始笼罩在静谧之中,沙漠里的骆驼不再哭泣,倦鸟归林,鱼儿酣睡,大地归于沉寂,天使也闭上了晶莹的眼睛。只有她的声音还飘飘渺渺,隐隐约约,在耳畔低吟,宛如海上漂浮着的叹息瓶,剔透之中载满散淡和无奈,一点点的哀怨,一点点的忧伤,打开时却空空如野,什么也摸不着,什么也见不到,都化在了这海天一色的空灵世界,只留下低缓的沉吟,伴着稀疏的星儿,凄清的月儿,在刹那间永恒。
什么才是哀而不怨?什么才是忧而无伤?
天空中还挂着一弯斜月,凉意丝丝浸人,给杯中续点水吧,披一件衣裳,合上眼睛,让游思徜徉在这如歌的世界,给我一双翅膀,潇洒地飞,管他什么孤寂、平和还是俗媚,管他什么森林、海洋还是草原……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