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一双儿女,是怪我自己,还是怪那两个男人呢
01
我叫李洁悦,87年出生在江海平原的一个小村庄。
我从小就被人夸机灵活泼,又漂亮。我也确实如他们所说,至少有人看了我一眼,就说我好看。和我相处一天,那人肯定认为我好相处。
我还有些艺术细胞,老师唱一首歌,教一支舞,最后全部会的肯定有我。课余我还会画画。
成绩虽差强人意,但在老师的厚爱和督促下,我考上了全市排名第二的高中。
本来我能有个明亮的前途。
但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本来我可以”。
我非但没有个好前途,还把一手好牌打烂,甚至把老天独宠我的资质变成了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02
普通高中都是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放一天半,读书好像就成了一架做试卷的机器,试卷源源不断,题目无穷无尽。
生性好动的我根本受不了这种枯燥和乏味,虽然不能逃学,但我可以逃避,上课打瞌睡,作业胡乱做,下课更是谈起了恋爱。
当时隔壁班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从开学就注意到了我,出早操,去食堂,回宿舍时,我总感到一双眼睛望眼欲穿。
一个多月后,一个晚自习结束后,趁夜色苍茫,人群嘈杂,他有意走到了我旁边,迅速塞给我一张纸条。
熄灯后,我偷偷打开手电筒看了起来。原来他叫周小亮,写的都是些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情话,不过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离奇丑无比就一步之遥了。
情意绵绵的表白后,就实实在在展开攻势了。虽然都是些买早餐,送巧克力,送小礼物这些俗套手段,但我却很受用,那简直就是我沉闷内心的一道亮光。
晚自习结束后,我们在夜色下偷偷约会,我仰视着他,笔挺的鼻子,闪光的亮眼,挺拔的身姿洋溢着帅气的青春气息。
我脸红心跳,当和他炽热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时,年少的我们为青涩的初恋而深深沉迷。
他伸出手,我的小手被他握住,他的大手是那样温暖有力,让我莫名觉得好有安全感。
我们还找到了校园的一处僻静之地,有空时我们就会悄悄奔赴那里,看到那个想见的人在那时,是心跳又心安。情到浓烈时,也会相拥相吻。
感情升温,成绩遭殃。
班主任都对我们进行了思想教育,请家长,谈心,写反思,挽救我们的方法能用的都用了。
可我们依然执迷不悟,甚至顶风作案,还是像热烈中的情侣一样在校园里招摇过街。
03
一年后,我们的恋情在老师们的严重破坏下还是幸存了下来。
我们的成绩越是惨不忍睹,我们越在这段感情中不可自拔,傻傻地认为可以放弃一切,就是不能放弃眼前惺惺相惜之人。
到了高二,我们还是明目张胆地恋爱,父母对我们只能唉声叹气,老师对我们无可奈何。
或许老师只盼着我们能顺利毕业就行,只要没有出格的事情就好。
可我们偏偏还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来刺激他们。
那个五一假期,我们受不了一天的相思之苦,就约在下午两点见面。
周小亮放下背包,给我看,里面有许多大钞,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搂着我的肩膀说,这些是我的压岁钱,还拿了一部分家里的钱……我们走吧,我干活养你。
理智告诉我拿家里的钱不对,和他出走更不对,可在小亮怀里,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居然撒娇着问,带我去哪啊?
他一脸神秘地拉起我,说去上海打工。
我们在车站吃了一碗面,等着七点四十五分发往上海的长途汽车。
可等我们刚坐上车时,就有警察过来了,让我们拿出身份证,随后命令我们下车。
我爸看到我,就哭着跪下了。周小亮的爸妈上来就是一顿捶打,周小亮嘴里还喊着,别管我,我要自由,我就是喜欢李洁悦……
后来警察局派了一个心理医生,专门为我们做了心理疏导。我耳朵嗡嗡的,没听到什么内容,只知道差点做了一件害自己一生的事情。
这件事引起了校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害怕我们再出事,就决定让周小亮转学。他父母有些人脉关系,就让他到邻县读书了。
而我继续在原来的班级读书,但浑浑噩噩,上课就像在听天书,精神越来越差,失眠严重,一度甚至需要吃药才能入睡。
精神差,让我根本无法集中心力去读书,而服药,让我身材臃肿明显。这些让我失去了信心。
高二下学期,我决定结束苦不堪言的生活,任凭家人和老师怎样耐心挽留,都改变不了我不想回到学校的决心。
我的轻率和迷失让我告别了宝贵美好的学生生涯。那时傻傻地享受着所谓的爱情,却不知是给自己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痛和损失。
我的青春就这样草率糊涂地结束了。
04
20岁那年,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好转了,没有了繁重的学业,我顿觉一身轻松。
因为我觉得自己哪怕日夜苦读,也上不了好大学,还不如躺平刷剧,做做白日梦。
我妈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愿意学一门手艺,可以到小镇上学习缝制羊毛衫。
我在家呆得无聊了,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
工作的复杂和辛苦并没有让我中途放弃,因为我的手的确灵巧,一个星期后就上手了,一个月后就是熟练车工了。
靠自己劳动挣钱了,心安理得,当时我还没有因为中途退学而后悔过,心智简单,只顾眼前。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我会想周小亮,关于他的许多许多……
05
21岁时,邻居和亲戚来为我做媒了。这些小伙我都去看了,没一个如周小亮那样帅的。
我是一枚妥妥的颜控啊!
所以我根本不把相亲当回事,轻轻松松过日子,用工资买些自己喜欢的和爱吃的。
但媒人依旧是络绎不绝,父母不会再由着我了,他们开始为我物色对象了。
他们看中一个叫陈明的男孩,是个泥水匠,父母在小镇做水产生意,家里有小洋房,在农村真是殷实小康之家。
我和他出去玩了几次,他和我的活泼相比,简直太无趣了,就像一根移动的木头杆。
他话不多,但会体察我的心,我在一件小物品前多停留了一下,他会马上买下来送给我。
他长相普通,但比较能干,愿意做家务,每年把挣来的钱都会存起来。
我爸妈说这种人就适合过日子,父母本分做小生意,就劝我把婚期定下来。
我想想那人虽然不是理想中的人选,但几乎什么事都顺着我,更没啥脾气,所以就答应了结婚。
06
2009年,我和陈明结婚。同年,我生下了儿子。
月子里,婆婆和陈明一起照顾我,真的是贴心温暖。除了父母,我敢说他们是对我最好,最有耐心的家人。
公婆和陈明负责赚钱养家,我只需要把儿子照顾好。
我喊累时,婆婆就会过来帮我带儿子,还要给我准备一日三餐,生意只能让公公一人操持。
公婆对我掏心掏肺地好,老公更是勤勤恳恳,会把一年的打工钱都交由我保存。
那些年兴起了微信,等儿子休息后,我常常更新朋友圈,发些育儿日常和一些自拍照。
常常有陌生人加好友,我基本都同意,但不和他们聊天。
只是其中有一个人,他常常发给我笑脸。我不理睬他时,他也会不时冒泡出来,礼貌问候,节假日送祝福。
时间久了,他给我发来语音作自我介绍。我无动于衷,他仍旧锲而不舍,他说只想和我说说话。
这些并不是一开始就对我产生影响的,只是当丈夫长年在外,又不懂得在电话里甜言蜜语时,我就开始和陌生人聊天了。
他告诉我,他就在镇上的一个企业上班,在他哥哥的公司帮忙。
我们从聊天倾述到渐渐打情骂俏,后来都有想见面的愿望。
07
半年多后,他终于首先提出了见面,我们约在了市区的一个咖啡馆。
他四十多岁,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可年轻多了,穿着蓝色的条纹衬衫,外套是敞开的米色西装,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总会说出惹人开心的话。
当时我愿意一次次和他约会,是因为他让我在琐事杂务中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从无聊沉闷中感受到了有趣和快乐。
我有坚守的底线,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慰藉和补偿。
但是跟他聊得越久越深入,我对丈夫就越来越冷淡,原本很少谈心的我们很快变得无话可说。
我丈夫有所察觉,但他真的不会说话,更不会哄人开心,他托婆婆买了一束玫瑰给我。
婆婆笑着说花看着漂亮,不如买些骨头炖汤补身子呢?
我没接婆婆的话,心里念叨着这家人就没有生活情趣。
08
我瞒着家人,每周都会和他见面,生活还是如表面那般平静。
直到他约我去外省一个古镇游玩,我本应拒绝,但又真的很想去。我告诉自己就玩这一次,反正有好多人一起去。
其实这真的是一次普通的出行,只是我和他一起出去,又一起回来,闲言碎语就开始了。
丈夫中途回来了,以后就再没有要去工地的想法,他在家帮公婆打理生意,我知道他开始防着我了。
但是每天对着一根无趣的木头,对着一架只会倒头就睡的机器,我顿觉人生无望。
所以我还是会找他聊天见面,甚至变本加厉,破罐子破摔。
我的不思悔改引来了丈夫的彻底愤怒,他摔坏了我的手机,左右开弓,反手两个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脸肿眼肿。
冷静过后,丈夫提出了离婚,我马上同意了。任谁都劝不了。
我想要儿子的抚养权,但丈夫一家不同意,最后闹上了法庭,我输掉了儿子的抚养权。
那年儿子才六岁,离开他真的是万般不舍,我的心在滴血。
09
恢复单身后,他来找过我两次,我们都去宾馆了。柔情蜜意后,他说得很明确,他就希望维持这种关系,他不会为我放弃家庭。
我的心瞬间跌入冰窖,无法再捂热了。
为了逃避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决定去外省打工。
我到了一个全国有名的产业园区,一排排厂房,气派庄重,第一次进去还有点像走迷宫。
我在一家服装厂做包装,每天都勤快,但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多点,身边的同事都是些五十开外的阿姨,她们每天都是家长里短,谈论的事情我压根插不上话。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我整天想着跳槽,盘算着口袋里的钱能支撑多久。
10
不久后,我就有了个机会。
公司一个直销门市需要导购员,包装间主任居然推荐我去了。
我难掩喜色,感激地问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他说就觉得我与众不同,相信我适合这份工作。
其实追求一个人,首先就该投其所好。
自从我去门市上班后,那个领导隔三差五就来一下,前几次说了些和导购相关的事,后面可就和工作越来越沾不到边了。
旁边的同事都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哦!
他叫万有利,同事说他几年前离异,但无小孩。
他身姿矫健高大,五官俊朗,戴一副金丝边框架眼镜,看上去挺斯文,除了皮肤有些黑,其他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所以他第一次约我时,我稍稍矜持了一下,就答应了。
当时刚好十月金秋,凉意已滋润人间,小城还是生机澎湃。
有利向我坦白了过去,并向我表明了心意,他说已经34岁了,很想再有个家,不想糊里糊涂地和我约会,说这样会耽误我。
我相信了他的真诚。我们再次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每次约会,他都会准备些小浪漫,让我既有受宠爱的惊喜,又有过日子的踏实感。
那年的圣诞夜灯光璀璨,热闹祥和,我和同事换了一个晚班,精心打扮一番,早早去赴约了。
我等待着有利的惊喜。
那天他穿着一套黑色呢绒西装,把我带到了一家高级餐厅。到了包间,他的家人居然都在,有他父母,还有他小叔和小姑一家。
我本以为是二人世界,居然是家庭聚会,有点尴尬和不满。
有利在我耳边悄悄说,家人都知道我了,就是盼着能早日见面,别紧张,他们对我都挺满意。
他们的随和谈笑让我放松了很多,他妈妈一头细细的波浪卷短发,看着洋气精神,和我说了一些有利小时候的趣事,饭桌上笑声连连。
他妈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也是外地人,嫁到这几十年,过得一直不错,让我放宽心。
原以为这只是一句宽慰的话,没想到吃饭快结束时,有利捧着服务生刚送来的玫瑰,单膝下跪,真诚地说小洁,嫁给我吧!
他的家人在一旁起哄,小的还在高喊,李洁悦,嫁给他吧!
我真的被感动到了,眼闪泪花,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和他拥抱在家人的祝福声中。
11
恋爱了三个多月,那个新年,我就让父母过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两亲家都客气,让短暂的相处很愉快。
我马上怀孕了,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我妈又多住了三个月,陪伴我度过了难熬的孕吐期。
我妈临行前对我说,这家人都不错,留在这就好好过日子吧!
生活很平静,好在有利常常陪伴,为我揉肩敲背,洗头剪指甲,他还学会了当时的流行歌曲《一次就好》,虽然走调破音,但我享受在阳光的午后,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呢喃。
怀孕六个多月时,有次我和以前的同事去逛街晚回了家,有利和朋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到了十点,他还没有回来,我只能一直打电话给他,但基本都没回。
婆婆让我先休息,他和公公会等。
在我迷迷糊糊睡熟时,我听到隔壁房间好大的动静,像是有重物摔下来。
我出去时,婆婆和公公站在门外,不让我进去,他们说有利喝醉了,碰到了东西,过了今晚就好。
我没当一回事,觉得他休息了一个晚上就会好。
12
第二天,我进屋看有利时,公婆已把房间收拾干净了,我发现少了两个花瓶,全家福相框不见了,只留下那张照片在沙发上。
婆婆进来拉我,小声说有利见了老朋友,就多喝了几杯,昨天什么都不知道。
婆婆让我出来,让有利好好休息。
我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可这却是我不幸的开始。
原来有利喝醉酒后,喜欢发酒疯,开始只是哭闹砸东西,后来居然打人了。
17年,生下女儿后,他更是频繁这样。
婆婆让我忍,说等他清醒时就好。我又不敢告诉我妈,害怕她担心。
2020年,公司业务不景气,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家。有利常常借酒消愁,打骂成了家常便饭。
直到我实在受不了,一次说了他几句,他愤怒地过来掐着我,连扇巴掌。
最后是因为女儿吓哭了,他才停下。懂事的女儿一边流泪,一边为我ca掉了鼻血。
我试着和他好好沟通,劝过他看心理医生,他说遇到事,只要喝两口就好多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他只要不喝酒,确实很正常,可根本劝不住他不喝酒啊。
每次酒疯发作,家里就像遭了劫,而且他只会拿我出气,还有各种辱骂。
2021年时,我提出了li婚,开始收集他家bao证据,可是却由“热战”换成了“冷战”,对我冷言冷语,极尽挖苦,不高兴时,打我两下,根本不会留下有利的证据。
这样的生活真是身心俱疲。
七月份,我搬了出去,偶尔回去看女儿,并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
我想得到女儿的抚养权,可他偏偏不依不饶。
我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可万有利变得非常正常,我根本拿不到他行为失常的证据。
最后,我真的累了。不想回顾种种纠缠和心碎,只要摆脱他就行,代价就是放弃女儿的抚养权。
13
2022年六月初,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在看到熟悉的院子时,泪水淌满了我的脸。
父母清楚我的遭遇后,抱着我痛哭。
我真的不想放弃女儿,儿子已经对不起他了,甚至无颜见他,现在又对女儿的成长无能为力了。
如果我选择留在那个家,我真的不知道生活怎么继续,那种日夜生活在恐惧中的日子,就是一种酷刑。
我对自己的人生无话可说,一步错,步步错。
没有人愿意用失去来让自己懂得珍惜,没有人喜欢用伤痛来让自己换回理智。
我已无法改变过往的经历。
只希望今后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生活可以简单,个性可以有趣,但不再是颜控和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