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木心《文学回忆录》四十五讲

只知道法国有个龚古尔文学奖，原来两兄弟合写小说，精密观察社会，尤注目平民生活。奖比小说有名。凡有数据比较的竞赛，才能排名次，艺术奖总是不那么绝对吧！

左拉，读过一篇林贤治写的《左拉和左拉们》。写以他为首的一群有良知和勇气的知识分子，为德雷福斯冤案辨护，最终伸张正义。马克.吐温曾说：一些教会和军事法庭多由懦夫、伪君子和趋炎附势之徒组成；这样的人一年之中就可以造出一百万个，而造就出一个贞德或者一个左拉，却需要五百年！

左拉与自然主义几乎是同一个词。左拉长于科学分析，但比非纯客观描写，宜于中老年读。写作规模极为庞大。

都德，我们中学课本读过他的《最后一课》。以心肠取胜。他的性格，沉静而不觉寡言，因为一举一动都在说话。性格、文风全然一致，即使不写作，木心也认定为朋友、艺术家。木心说，读巴尔扎克、左拉要耐力，花工夫。一拿起都德的书，轻快、舒适，像赤了脚走在河滩的软泥上。大师像大椅子，高背峨峨，扶手庄严，都德是靠垫，虽不是大家，但赢得永远的爱。

福楼拜是莫泊桑的老师，要莫泊桑首先敏锐透彻地观察事物：一目了然，这是才情卓越的特权。他的一字说更有名：你所要表达的，只有一个词是最恰当的，一个动词或一个形容词，因此你得寻找，务必找到它，决不要来个差不多，别用戏法来蒙混，逃避困难只会更困难，你一定要找到这个词。全世界文学家都记在心里。木心说，唯一恰当的词，准确而美妙。这样的老师很难得。莫泊桑每写一篇给福楼拜审阅，老师逐句评论，一丝不苟，凡有佳句、精彩处，痛加赞赏。如此整十年。莫泊桑越写越多，福楼拜只许他发表极少的几篇。代表作有《羊脂球》《于勒叔叔》《项链》等。

莫泊桑从平凡琐屑中截取片断，构思、布局，别具匠心，文字质朴优美，结局耐人寻味。契诃夫赞叹：莫泊桑之后，实在没有什么短篇小说可言了，不过大狗叫，小狗也叫，我们总还得汪汪汪地汪一阵子。

十九世纪后半叶到二十世纪上半叶，是老派的短篇小说时期，莫泊桑、契诃夫、欧.亨利是代表。二十世纪后半叶，产生了新的短篇小说，特征是散文化，不老实、重机智、人物和情节不循常规。一百年光景，文学变的厉害。文学的进展，艺术没有进步进化可言。

2023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