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飘逝岁月】第四章:人在旅途(三)

2018-05-25  本文已影响105人  读史一得

中秋节前到春节的五个月时间里是鞋匠生意的旺季,因为这是人们要制作换季鞋和过年新鞋了,而我的学徒生涯满打满算也只有半年多点时间。到了第二年开年,师傅就发话了:“可以啦!自己挑鞋担挣钱去吧。记住勤劳认真总是有饭吃的。”因为开年以后就进入淡季,要过省吃俭用的清苦日子,不需要我这入门不久的帮手了,他要“裁员减负”。那时我晚上睡在元宝巷八号,与荣富表弟合舖。表弟的爷爷陈柏林是一个热心的长辈,他找来两只木质肥皂箱,帮我制作了一付皮鞋担。母亲还托人做了一张白坯二尺半的独斗矮桌子,作为我的工作台,就这样我开始了独立的小鞋匠生涯。鞋摊先摆在元宝巷斜对面,和平路陶阿五烟筒店门口,后来移至江西会馆对过冬球裁缝铺里。偶尔也做行脚僧,但不出远门,只在城北的街巷里转。因为置办的鞋楦少、工具不足,我的小鞋摊以修鞋为主鞝鞋为辅,一天挣个块把钱,就免强能夠自食其力了。我当阿四徒弟和自作小鞋匠时,在本县上高中的老同学曹锦荣、盛秋琴、金健,失学的吴庆华和已经找到另外工作的董志益、郑永泰,不时来看我。当学徒时他(她)们碍于阿四的“严厉”,只能站在斜对面的电灯杆下远远地与我打招呼,我也只好一边敲鞋楦,一边抬起头来看看,不敢离开自己所坐的小板凳。过了年自已挑担子了,就有董志益、曹锦荣、郑永泰、吴庆华、邵中华等在周末或下班后到我的小鞋摊上来坐。曹锦荣认为自己成份高(工商业兼地主),反正读了高中也上不了大学,学校布置的作文也懒得做,就委托我代他完成,往往是周六下午给我题目,周日下午来取我写好的稿件;董志益牵着几个人共养的金毛犬(我们叫它“义狗”)谈他到化工厂工作后认识的新朋友,如陈樟荣、斯来友等;郑永泰则凑我到皮革厂后山宿舍与童宝根、赵有根、冯朝昌等人打平伙;吴庆华还常常拎几斤自家种的青菜来,说省得我妈到菜埸去买。转眼春去冬来,1963年10月,大灾荒后的囯民经济得到缓慢恢复,兰溪好些工厂开始招工,原来囯营农机厂转为大集体的铁业合作工厂也要招收学徒工。在城关镇工作的胡继承女婿盛永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母亲,有意推荐我去工厂再学一门技术。母亲也认为到工厂总比单干强,就擅自作主,通过居委会代我报了名。于是当年11月我就与后来的同事陈长根、宋来根、龚水根、黄梅青、郑奇俊等人进了厂。进厂的第一天由厂统计员钱启阳带我们到中洲背植树,路上还分给我们每个人二个馒头当点心。但由于分配的名额一时未招满,镇人委的正式介绍信直到第二年(1964年)1月才统一开到了厂,所以我后来填写职工登记表,正式参加工作的日期就填写为1964年1月,差了三个月的工龄,退休时计算工龄就少了一年工龄工资。当时铁业合作工厂的人事股长是油脂公司调来的赵囯芳,认识我父亲。第一眼见我就拍拍我的头笑着说:哎呀!小施你不是鞋匠当得蛮好吗,怎么还再来工厂当学徒?我只是傻乎乎的无言以对。进厂后我被分配到金工车间当车工学徒,第一年的月工资14元。师从车间主任、抗美援朝归来的复员军人赵志根。赵志根因为个头高大,讲话直爽嗓门大,厂里人都叫他“木大”。这“木大”就成了我人生旅途上的第二位师傅。

(赵志根师傅与技术员林言炤)

铁业合作工厂前身是兰溪县囯营农业机械厂,兴盛时职工人数达3000多,还附设了一个农机学校,规模蛮大的。1961年精简调整时下放为县属大集体,改名兰溪县铁业合作工厂,以后又改名为机械实验厂,上世纪七十年代定名为兰溪机械厂。

我进厂时书记是1942年入伍的老八路崔文,厂长则是1939年入伍的新四军老战士张先祥,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军的老革命。厂里主要产品是台虎钳、碾米机、打稻机、切纸机、铁锅及其他铁制农具。赵志根操作的车床是一台苏式马鞍型老式Cw6163,又高又笨。师傅人高马大脚底下还得垫一块木板才能工作。车削的活计主要是台虎钳钳座、四联一字机的机轴等大件。起先当帮手添肥皂水(润滑剂)、扫铁末子、运输工件。因为师傅兼着车间主任的职务,经常被厂部叫去开会或出差,我也因此很快就独立干活了,不过干活时脚底要垫二块木板才夠得上夾卡工件。有时还被拉去抄黑板报或到其他车间送开水。一起进厂的十几位徒工中我算是上手最快的一个,表现也确实不错,当年就加入了共青团,那时厂团支部书记是抗美援朝转业的技术员林言炤。车削大件的活又脏又累,特别是铸铁件,车削时粉末飞掦,一天下来工作服上都是油污,鼻孔里塞满了铁粉尘,小小年纪都长了一把“黑胡子”了。晚上回家吃饭时母亲看我这付模样,心中不忍曾经说:晓得这样,还不如自己挑担鞝鞋。但我却认为工厂里好,伙伴多,集体生活来劲。有时一个夜班下来晚上十一点多了,还结伴到兰江里游泳洗澡,很快活的。记得有一个礼拜天中洲背游泳归途,我还一个“水鸭斗”扎到兰江最深处,找回同事缪鹤皋的一只塑料鞋呢!那是他在浮桥中心洗刷时不小心脱落的。大家都夸我水性好,不过他们不知道我小学暑假时就玩遍了兰江东岸各码头。跟一个叫“老五”的水猢狲淘沙摸铜,曾经摸到过不少铜钱银器,去“三益堂”(废品收购站)换钱买冰棍小伙伴们分着吃,泡晒得一身漆黑,水性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后来年过六十正式退休,还与郑奇杰等人在浮桥门比赛跳水和蛙泳。

1965年下半年经县人委批准成立了兰溪县服装厂,赵囯芳调任该厂的党支部书记,我们厂办公室缺少了搞人事和文书收发的工作人员。我因此从车间调到办公室,顶替赵囯芳同志的工作,同坐一个办公室的还有兼管全厂生产的郑振森同志。在厂大门进去就能看到的小办公楼里工作的还有会计顾立坚、黄力之和出纳徐秀娥;技术员林言炤、赵仲淼、胡信宽;厂长张先祥和书记崔文各占一个办公室,中间是他们的会客室和小会议室。走廊尽头是林言炤的宿舍。负责生产的郑振森还分管着统计钱启阳、仓库应森溪。在厂后门和平路上还附设了个门市部,由周淑英和应士林负责。当时全厂有五个车间,分别是金工车间、钳工车间、铸工车间、锻工车间(包括钣金)和机修车间。厂里食堂隔壁有一个小礼堂兼饭厅,门口左边有一个大会议室和一个小图书馆。在全县大集体系统中是一个设施比较齐全的一个老工业企业,其技术力量甚至超过了囯营机床厂(那时还叫机械厂)。班子配置也比较强,书记崔文是正营级干部,厂长张先祥是抗战前期入伍的老革命,几个车间的领导也都是建囯初入党入伍的干部。比较起来我这个只有二年工令毛头小子确实太过稚嫩,尽管如此,但办公室里的事从此我全包揽了。后来厂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年轻人多起来了,文化干部出身的崔文书记带领大家修建起篮球场成立了篮球队,还办了个文艺宣传队,厂里的文化生活很活跃。1966年春节刚过,我还与周起虹等同事搭便车去了趟杭州,初次到杭州还在冰冷的西湖里游泳过,从湖滨码头一直游到三潭映月,既是童心未泯,也有点当众逞强出风头的味道。但不久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一切变得严肃起来。(待续)



(几十年以后的我们)

(2018.5.22初稿于黄龙洞寓)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