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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天

2020-05-23  本文已影响0人  风善阳

苏小小站在试衣镜前,婚纱很合身地贴合着腰身,纱质地洁白裙摆摩挲着细细的小腿。门外,正放着烟火,很美很绚烂。夜空中绽开许多烟花,是幸福的颜色。

苏小小叹了口气,褪下婚纱,女孩细腻肌理一览无余。她设有新郎,未来大概率也不会有。苏小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兔唇,斜眼,鲍牙,很丑,嘴巴总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很丧很难看,苏小小讨厌自己的容貌,算得上厌恶。

女孩爱美的天性让苏小小感到自卑。她大学毕业至今还没找到工作,原因是不敢面对考核官。她不敢笑,因为她有鲍牙,她每天小心翼翼地不显露太多表情,她妄想遮掩所有缺陷,但也始终是妄想。

苏小小有一个唯一的朋友,一个9岁的小女孩,叫易欢。认识她应该是在去年冬天,易欢放学路上的时候、苏小小家是她上下学的必不经知之路,小孩子怕狗,邻居家的大狗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没看住,窜出来冲她狂吠。幸好苏小小下楼喝退了狗,但面对吓得哭出来了的易欢,苏小小束手无策。“姐姐的嘴巴好像小白兔哦。”易欢看着苏小小,停止了抽泣,有些好奇地凑上来。

苏小小下意识地撇过脸遮挡,却被易欢抱住了腰,“姐姐叫什么?我是中心心小学二年三班的,我叫易欢,今年8岁了,会画画还有……”易欢摆出正经介绍的架式。苏小小几乎嗫嚅着小小声答到,“苏、苏小小……”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在八岁的小女孩面前涨红了脸。

“苏姐姐,我早上放学来找你玩好不好?”易欢看着苏小小,咧开缺了门牙的嘴。苏小小不明所以,还是机械地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即又补了一句,“快、快去、上学吧,你要迟到了。”易欢撒娇似的,搂住她的脖子,把手心里的贴纸贴在苏小小的额头,笑着跑开了。

苏小小摸了摸仍有余温的脖颈,轻轻地笑出了声。“还真是不怕生的孩子。”

上午八点多,苏小小坐在窗前看书,果然看见易欢跑了进来,“姐姐!”她清脆的童音像滚动的水珠子,砸在苏小小的心里,很清甜的味道。“你不怕我是坏人吗?”苏小小开门让她进来。“不怕,因为姐姐不可能是坏人。”她蹿到苏小小面前,歪头笑道。苏小小眯了眯眼,蹲下来问她:

“为什么不可能?”

“会蹲下来和小孩子说治的大人,不可能是坏人。”易欢敛了敛眼眸,闪过一丝丝的不快,“老师说,这是平等性。”她很有哲理地用食指撑住鼻梁,和刚刚欢脱的小始娘截然相反。她沉默了一会,是令人可怕的沉静。她定定地看着苏小小,“姐姐的好像我妈妈。”她说。

“什么?”苏小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妈妈的嘴巴也和小白兔一样。”易欢用娇小的手指抚摸着苏小小的裂开的兔唇,凉丝丝的感觉蔓延着,苏小小这回没有再躲开,只是问她,“妈妈呢?”

“不见了,”爸爸搬家的时候把妈妈丢掉了。”她很认真地看着苏小小的斜眼,“可是我不想丢掉妈妈。”她一字一句地说,稚嫩的嗓音多了一分坚定和沙哑。

可八岁的孩子能决定什么呢?未来,她的爸爸可能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告诉易欢这才是妈妈,要她忘记记忆里最温柔的怀抱,这都是一个单亲孩子必须要接受的。

“易欢,你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吗?”苏小小坐到她身边,手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她叫……她叫易欢的妈妈,永远是易欢的妈妈,不会是别人的了……“她撇撇嘴,眼里噙着眼泪。

“那……你爸爸叫她什么?”苏小小揪了一下,一个还未被孩子记全的母亲已经离开她的生活了,未来会有那么多人来人往,一个母亲,卑微的母亲,终将化成过去朦胧艰苦的灰色小点,淹没在记忆的潮水里。

“喂。”这次她答得不假思索。苏小小仿佛看到了自己,没有姓名的自己,没有勇气的自己。“你妈妈一定有一个很美的名字。”苏小小温柔的笑着抚摸着易欢柔顺的辫子,也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美丽的名字。

饭点到了,易欢理所应当地坐在饭桌前,“姐姐要好好吃饭。”易欢歪着头笑,“我不饿。”她又插了句。“易欢会觉得姐姐难看吗?”苏小小还是捅破了这个话题,不再自卑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难看呀,姐姐的眼睛大大的像宝石一样,嘴巴和小白兔一样,很可爱呀~老师说大大的牙就很棒。唔……对,很棒。”易欢像唱歌一样,把她所有缺点都变得可爱至极。苏小小眼底有泪光一闪,二十多年,所有人都否定,嫌弃她,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告诉她她很棒。易欢清澈无邪的目光迎上苏小小躲闪的日光,映在易欢眼里的自己,真的看起很美。

一转眼,易欢和苏小小以识一年了。易欢是个很敏感很可爱的女孩,她没有朋友,因为她的家庭,每到天苏小小都迎接她的到来。易欢喜欢书,而苏小小有很多很多书。“和姐姐在一起很开心。她说。偶然间,易欢读到了苏小小的手记,对如它爱不释手。苏小小实然觉得自己有点写作的天赋。便写了稿子向几家报刊投稿,虽然反响一般,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一个卑微的女孩子对世界最“”的渴望。

除夕夜,苏小小正在为一篇散文修改,她现在是一刊中小学读物的编辑。她像开挂一般,发现了自己的才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陆续收到了很多中小学读者的来信,倾诉自己的苦恼。正在苏小小坐在桌前时,门铃响了,来人正是易欢。

苏小小打开门,易欢两眼红肿地站在门口。”这怎么了?”苏小小蹲下身,温柔地帮易欢抹去泪水,轻轻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出什么事了?”易欢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扑到苏小小怀里大哭了起来。苏小小很安静地楼着她,等她心情平复下来,耐心着听地说着不连贯的噫语。苏小小直觉和易欢爸爸有关。

“姐姐……爸、爸,今天带了一个阿姨、回、回家……喝酒、用酒、酒瓶、砸我……“她抽噎着,打着哭嗝,喘不过气。

这本是苏小小预料到的,但当看到易欢被划破的衬衫和手臂,眼泪还是下来了。她带易欢去洗了澡,小女孩娇嫩的身躯裹在浴巾里,像半化的奶油,软软的、令人心疼。苏小小给易欢换上自己宽松的衬衫,将她安抚下来。

“别哭了,姐姐下面给你吃。”苏小小打开电视,调好频道。易欢接过摇控器,熟练地调到教育频道,指着上面那个西装革履的人说到,“这是我爸爸。”苏从小的瞳孔因紧张而放大,这是教育局的副局长。

“真的是他?”苏小小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

“是,是我爸爸。”易欢看着他,眼眶泛红了,刚刚抑制住的泪水又像涨潮似的袭来。

苏小小心如乱麻,易欢的爸爸还是自己中学时的老师,对她很好,总未歧视过她。苏小小难以想象,曾经那么温和的人现在会变成这个模样。平等待人,便是他教给苏小小的他曾告诉苏小小,“没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要因为自身条件而感到自卑。”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使便他从一个平等待人的人民教师变成一个衣冠禽兽的人。

“姐姐,我们老师说,人是表里不一的。”易欢直直地看着另小小,似乎能穿透苏小小的心。

午夜,钟声敲响了12下,窗外的烟范如约绽放,易欢钻进苏小小怀里,第一次含着泪花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姐姐,烟花好美。”她挨着苏小小。

“嗯。”苏小小努力清空脑海,专注于易欢和烟花。

“我是坏人。”易欢凑上来。

“不是。”

“为什么?”她搂住苏小小的脖子。

“姐姐相信你。”

“我没有爸爸。”

“什么?”

“他不配。”易欢眼里闪过阴骜,很冷,很狠。

苏小小的心一下子被捅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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