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馍干儿

文/冬至而已

——我在无戒学堂的第六天

（小说/童年的美食/系列）

    爷爷奶奶都是很正统的人。在倪好雨的记忆里，他们从未吵过一嘴架，是最好的人。

    爸爸妈妈都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所以，爸妈一直在部队，服从命令，执行任务。

    与父母聚少离多，爸妈就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最大骄傲，从小到大与他们的保持着疏离而亲切的距离。

    在爷奶的呵护下，好雨的成长很正，聪慧，懂事，帅哥，学霸，这些年，别人口中，都这么形容他。

    倪好雨181公分的身高了，据说，他的父亲倪天正在他这个年纪个头更高，而好雨无数次听奶奶絮叨，要不是太高了，都去开飞机啦……

    “走走走，小雨，快进院子去！”爷爷兴奋地喊着。

    倪好雨在车上的遐思终于有了个短暂结尾。他直起身子，铁栓伯伯已经帮爷爷打开了车门，憨厚的笑容挂在他脸上,“小鱼儿，你奶奶可想坏你了！快去！”

    “哎！”倪好雨突然觉得自己好想奶奶。

    小院里，就是天然的花园。

    这一向是爷奶的风格，“悠然见南山”。差点把小山坡搬进小院子了，爷爷也是什么都听奶奶的啊。

    好雨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直奔家里那个厨楼——别人家厨房一间，他家的是一个楼！

    “好雨，乖孙儿。”像是呓语又像是吟唱。

    他突然悄悄藏在门后，在门缝里巴望着身材匀称娇小的老太太，她的动作怎么看都不怎么协调，在做什么吃的。

    好可爱的奶奶，好雨忍不住轻轻叩了一下门沿儿。

    “天正！”奶奶眼神一亮，手指上白色的面粉在眼前扬起小小烟雾，又洒在了案板的面团上。

    “奶——”好雨叫了一声。

    “哈哈，好雨儿啊，快快，过来！”奶奶一只手弯曲着，“几个月了，看你啊，越来越有你爸的模样了……真好。”

    “奶奶做什么好吃的呢！”好雨瘦削英朗的脸上，挺拔的鼻翼很是耐看，随他爸，皮肤干净细腻，却逐渐透漏出阳刚气息，十七八岁的男人了。

    奶奶絮叨着，爷爷进了屋，好雨洗了把手，开始给爷奶打下手。

    “雨儿，上课忙吧？”奶奶没力气，爷爷赶紧帮着她揉面。

    “奶奶，我要高考了。”好雨伸手擦掉奶奶额上的汗水，拉着她坐进门外的摇椅里……小叶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已进现在摇椅旁边，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小老太太擦擦手，往她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不一会儿，只见爷爷把揉好的馒头，一个一个放在竹编的大簸箕里，搭上棉布。

    五月末的风吹过，午后阳光洒满院落，层层叠叠的光影，在晃动，夹杂着风里慢慢燥热起来的气味，空气里有一股油炸的香气，新鲜扑鼻。

    “馒头炸片儿啊。”倪好雨捏了一块，塞进嘴里，又酥又香，丝丝甜美，他仔细地咀嚼着，听着爷爷说话，此时的奶奶安静极了。

    “孩子，你奶奶可想坏你了……她睡着了吗？”

    “来来，再吃几块……”

    “这是炸馍干儿……是你爸爸打小就最爱吃的食物，你二叔跟小姑却不爱吃。”爷爷消停下来，“你奶奶却爱做这个……”

    老爷子往摇椅里看了一眼老太太，目光停在了哪里。

    老太太几年前脑血管出现了问题，记忆力时好时坏，动作也越来越不协调，有时候站着都是斜的……

    “她想天正了。”爷爷自言自语着。

    倪好雨默默地连着吃了几块馍干儿。

    眼前的两位老人搬回了老家的院子，二叔就让铁栓伯伯和叶阿姨过来照顾他们了。

    他想，这里当然不如城市里的大房子，而这里却镌刻着老人们对孩子的爱和记忆。

    “爷爷，我上了大学后，会带着一个好女孩儿回来，看您们……”

一家人

    生命不息啊，孩子们一个个从这里出去了，守在这里的，是一个根。

    记不记得，记不记得清楚，都不重要了，连系着的，是爱，是付出，是成全，是守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