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砒霜
曹瑄吩咐小厮取来姜妙验尸所需之物和纸笔，姜妙蹲在曹琨的尸体旁，仔细验看。不多时，曹瑄听姜妙朗声报道：“死者男，身长五尺七寸，脸部、身体上均无外伤，嘴唇发乌，舌头泛绿，牙齿根部发黑，为砒霜中毒而死，死亡时间在丑时至寅时之间。”难怪曹敬江笃定曹琨是被人谋害的，单看面部就能看出中毒的迹象。
曹瑄奋笔疾书，将姜妙所说记录在纸上。刚完成记录，就听院门处一阵骚动。汶州府的知府成槐带着府衙的仵作、捕快、衙役等到了。曹敬江得知消息后，就立即派人去府衙报案，但府衙距离瑾国公府较远，一去一来耽误了不少功夫。
曹敬江到底不放心一个孩子验尸，便让汶州府的仵作重新验了一遍，验尸结论与言欢所验一致。
“成大人，犬子的案件就拜托你了。瑄儿是御典司的副司使，也熟悉府中的人事和环境，你们便一同查探吧。”曹敬江对成槐道。
“是，国公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快破案，给二公子一个交代！”成槐信誓旦旦道。
桃源居的侍妾、仆婢已经被集中到曹琨遇害的小楼前的空地上。昨晚天色暗，言欢又恐惧紧张，没注意到小楼正门前的牌匾，今日方才看清楚，原来这楼名叫“挹芳楼”，楼里雕栏画栋，每一扇窗都是不同形状的花瓣，从窗户看向外面，可见一片姹紫嫣红，景致很是赏心悦目。
成槐扫视跪在空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妾与仆婢，疑惑问道：“为何不见二少夫人？”
曹瑄看向曹敬江，见曹敬江微微颔首，才答道：“成大人有所不知，我二嫂并不住在桃源居里。她住在紧邻桃源居的梨落坞，有个角门与桃源居相连。”
夫妻二人不住在一处，足以说明曹琨夫妇感情不佳。因涉内宅私密之事，成槐也不好再问，尴尬地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回身收敛笑容，厉声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二公子出事的？”
一个绿衣女子战战兢兢地起身答道：“是奴婢。”
姜妙认出，这女子正是昨晚带她入楼、为她画桃花妆的女子。
曹瑄向成槐解释道：“她是二哥的贴身丫鬟、桃源居的一等婢女桃夭。”
“桃夭，说说你发现二公子出事的经过，记住，说得越详细越好。”成槐令道。
桃夭应了声“是”，正待讲述，就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是得到亲子遇害消息的国公夫人安氏。
“琨儿……我的儿啊！”安氏挣脱仆从，抱着曹琨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曹敬江登时头痛不已。他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了桃源居，并下令先将消息封锁住，不得告知夫人，没想到安氏还是知道了。他只好一边安抚安氏，一边拉着安氏离开桃源居，以免影响查案。
安氏被曹敬江强行带离桃源居后，桃夭才开始述说：“奴婢今儿一早给公子送早膳，敲房门敲了半晌也没人回应，奴婢就推门进去了。那时公子背对着奴婢躺在床榻上，奴婢走近床榻，又唤了几声，仍没得到公子的回应。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因为公子一动不动的，若是睡着了，身体也应该有起伏才对。奴婢壮着胆子上前去探了探公子的鼻息，发现……发现公子……没气了。”
“之后呢？”成槐问道。
“之后，奴婢撞见了林嬷嬷，就是桃源居的管事嬷嬷，便请林嬷嬷进房里确认公子是否真的出事了。”桃夭道。
“林氏可在？”
“老奴在，桃夭说得没错。她当时慌慌张张地从楼里跑出来，老奴询问了一番，得知公子可能出了事，便立即去了公子房里，查看之后确认公子已经没了生机。之后，老奴就让阿明去凌霄阁向老爷禀报。”一个高壮的仆妇说道。
“昨晚二公子都做了什么？”成槐问。
曹瑄道：“昨日是端阳节，府里开了小宴，宴会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了院子。”
“是的，昨儿晚宴结束后，公子就回了楼里。”桃夭道。
“回到楼里之后呢？”
桃夭忐忑地看了一眼林嬷嬷，欲言又止。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否则就有包庇凶手之嫌，可以凶手的同党定罪！”曹瑄的声音平缓淡然，却满含威胁。
桃夭吓得脸色一白，期期艾艾道：“之后公子要点人侍寝，正巧高嬷嬷送了个小丫头来，奴婢就领了那丫头去服侍公子。可……可是……那丫头跑了，还给公子下了毒，公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奴婢听到护院小五去抓人的声音之后才回到房里，发现公子不对劲，就派人去请了府医周大夫，周大夫给公子用药解了毒，公子方才恢复。”
“再之后呢？”成槐追问道。
“再之后，公子沐浴更衣，精神恢复了一些，让奴婢送了些梨花酿过来，还点了桃盈侍寝。”桃夭答道。
姜妙验尸之后查看过曹琨的寝房，房内八仙桌上放着酒壶和琉璃酒盏，酒壶内还有残余的梨花酿。经检验，梨花酿中混入了砒霜。
“桃盈可在？”
“奴婢在。”一个微弱稚嫩的声音答道。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跪在众人之中。她胆怯地抬起头，神色惊慌，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却仍能看出秀美的容貌。
成槐没想到国公府二公子竟然有亵玩女童这等令人不耻的癖好，怜悯地看着桃盈，和蔼地问道：“昨晚你是何时进入二公子的房间，又是何时离开的？”
“奴婢是亥时三刻来楼里，子时一刻离开的。”桃盈答道。
“为何如此肯定？”
“高嬷嬷领奴婢进楼的时候，和门口的林嬷嬷打了招呼，林嬷嬷当时对高嬷嬷说：‘已经亥时三刻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领这丫头回去。’所以我知道确切的时辰。离开时正好看到护院们交班，他们正是子时一刻交班。”桃盈答道。
高嬷嬷、林嬷嬷和桃盈的口供能够相互印证，说明桃盈所说不假。曹瑄和成槐以及府衙的卫捕头几人又分别审问了桃源居其他仆从，忙活了大半天，整理厚厚的一沓口供。曹琨是嫡子，又是国公夫人安氏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很得安氏偏宠，桃源居下人众多，仆从足足有五十四人，因此口供多而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