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不知

前几天，看到一篇关于婚前财产的文章，长篇大论的叙述了婚前买房的重要性，其实，生来无归处，死亦伴黄土，一栋无论怎样的房子，都不一定能成为人们的归处，加些情感，再加些任性权利，就形成了归属。所以那篇文章里的关键词叫“归属感”，很刺眼的一句话叫“你滚出我的房子”。

识人是眼光长短，识人心是时间长短。

我最初见到水杯的时候，令我印象较深的是她的价值观，她认为花男朋友的钱是一件并不光彩的事，这样的行为甚至是亏着心的，她嫁人嫁的很风光，娘家卖了自家在市中心的一套老房子为她赔了一大笔嫁妆，还附了一辆价格不菲的车，使得她在婆家挣足了颜面。她时常自豪的对爱人说“你看，是我让你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他爱人倒是个大大咧咧的好性格，每每听到这话，也都堆满笑脸说“是，我媳妇儿最厉害”，身边朋友附和着打趣几句后，大家一笑了之。

虽然如此，在我俩的私密谈话中，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娘家的丰厚嫁妆为她带来了安全感和归属感，她时常提到新房的贷款偿还问题，嘴里是一如既往的对另一半财产的不屑，眼里却有落寞的火苗时常燃起。水杯和筷子的婚房是男方家在婚前一早就买好了的，贷款至今一直有男方的父母承担，水杯常对我说，“这房子和我没关系”、“房子没属我的名字，我是不会还贷款的”、“让我还贷款我就搬出去，不住他家的房子”等等类似的话，在这个房子里，她是把自己置身门外了的，她克制自己不去放纵，地上出现了脏东西，无论多累都是要打扫干净的，卫生间脱下了脏衣服，无论多晚都是要洗干净的，她的家总是一刻也禁不得灰尘，就如同入住了酒店一般，弄坏了地毯需要照价赔偿，弄脏了床单需要照价赔偿，喝了屋子里的水需要照价付款，她勤劳、仔细、不任性，因为她认为那不是她的家，是和她领了结婚证人的家，并非有了爱人就是归属，她归属的门，是一个房屋登记本上名字和许多任性的权利。

其实，她真的介意这个婚房的归属，她也介意房本上的那个名字，她只是更明白，活的实际是多么的重要，与其害怕失去，不如从不伸出手索要。当她想要一种归属感，一种从未属于过她的归属感，无法强求的来，也绝不能是被施舍得来，当有一天，她费尽力气、耗尽所得，也无法得到这种归属感时，也许她希望自己不要对人生感到无比的绝望。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传统意识形态中，房子是值得费尽一生精力的重要财产，有房子的人，才能回到灵魂世界里宁静的故土，没有房子的人，大多都沦为了海上浮萍，飘摇游荡。在我参加米兰春天项目续建工程近两年的时光里，由于法人在逃，扔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涉及资金十分巨大，涉及群众十分众多，涉及影响十分广泛，没人碰这个烫手的山芋，只好政府来接管。米兰春天项目的建设，是踩在人心上前进的，它不在乎你是否有感受，哪怕赤裸的砖头上布满了血迹。在每一次的业主维权活动中，都有一小部分代表昂着头，挺着胸，一如战场中英勇就义的英雄，他们坐在和办公室隔着一块玻璃的会议室中，有的面色凝重，眉心被双眉加紧，有的探头探脑闹，目光如间谍四处打量，有的甚至把会议室当成了他那未得到手的房子，扔了烟头，吐了口水，端起主人的架子质问交房的日期。对于这样的行为，我们通常都是表示理解，当归属的蓝图已经完成，归处变得就在手边时，突然被人给了个巴掌，丢了念想，着实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为了保证项目的进度，我与同事时常奋战至夜深，能看到这些努力的中只有我们自己，我时常有一种"不为借机功成名就，只愿众人得到归属"的博爱感，然而别人的归属，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世事无常，有人白费了力气替他人做了嫁衣裳，海上浮萍归处遥远，人心里聚集的毅力和希望也就散了，被现实和落寞的火焰烧成了灰，洒在春风尾巴里，夏日的余晖里，秋雨的干涸里，冬雪的融化里，无论在哪里，都不逢其时。

也许归处就在一张纸上，也许归处就在人的心里，我也不得而知，也时常感觉寄人篱下，多年来企图得一归处，我的想法和感受是真的，我不知道人心是不是也不掺一丝一毫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