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自杀没有理由，只是今天没有飞起来罢了。——<空之境界>

少年离开大门后选择了沿街道向北而不是平日上学的南向。秋叶在他的左脚边略显凄凉地打旋。

行之未远，他便靠在马路牙子边坐下。他意识到、无论走多远，深夜离家出走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告诉我吧，怎样才能飞起来？”少年的脸同地上沉默的柏油马路一样平静。

24小时超市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左侧脸，乳白色的柜台恍若云朵。柜台后的店员像素描画中刚摹上轮廓的人像一般，遥不可及。路灯在他头上很高的地方，无言地将他揽入橘黄色的国度。

明明是深秋，少年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一瞬间，他觉得动摇。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乌鸦有些为难地扑扇了两下翅膀。“非要说的话，飞行是这个肉体的本能。我虽然会飞，但并不了解原理。”

“本能...嗯。原来如此。”少年脸上的阴影变得浓重起来。“就好像我能够和你们说话，可我并不明白原因。这是我的本能，所以我不是智障。为什么我的家人都不能理解我。”

“那你就变成我的样子再证明给他们看吧，到时候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你了。”这只来自东亚的食腐鸦的嘴角闪过一丝人类才能拥有的黠笑，少年没有察觉。

“好主意。如果我能飞起来，就能变成你那样吗？”少年一脸严肃地说着没有逻辑的话。

“是的。”也许乌鸦能够成为他的知音。

“那么，你证明过了吗？”

“呃？”一个始料不及的问题。

“我是说、你变成这副样子之后，向你的家人证明过了吗？”“我没有家人。”

乌鸦又说谎了，它曾无数次向无数善良的人撒谎，但这次不大一样。这个谎言是关于它自己的。撒谎便意味着否定自己。它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脚爪。

“是吗...真可惜。”少年起身，背对着乌鸦走远了。乌鸦沉默不语。

少年用余下的时间寻找通向屋顶的道路，终于在黎明前抵达。此时，城市的夜景安详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但他的视线不在那里，而是更为广袤无垠的星空。

这是他第一次满怀信心去做一件事情。

Fin.

10.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