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
银元在街上买回来一只狗,白色,短毛。
老板穿一件廉价的花衬衫,肚子挺得高高,头上的头发所剩无几。把车停在宠物店对面的马路上,看见银元往对面走,冲她招手,“姑娘,买狗吗?可好看了。”
银元看他一眼,脚步却没有停下,兴致缺缺,回过头接着走。
老板,“姑娘,先别走,我给你看看。”
他急忙打开后备箱,露出一个纸箱和里面一只白毛狗。
银元停下来,那只狗正在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老板把狗抱出来,一本正经的介绍,“这可是纯种的德宾,你看看,多好看。你去对面宠物店里买,全是些低级的杂交狗,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你看看我这条,毛顺鼻子正,一根杂毛没有,500块,喜欢你就带走。”
银元有些不相信,德宾?她连听都没听过。
老板再接再厉:“再说了,你们养宠物不就是为了跟自己做个伴,你看它,跟你多投缘。”那狗适时的冲着银元叫了两声,一副讨好的样子。
银元有些心动,想了想自己的余额确实也不太富裕,店里那些一条怎么都得上千,咬咬牙,把狗带回了家。
银元给狗起了个名字叫馒头,大气又顺口。
她把狗抱到浴室里洗澡,水淋在它身上,一股股白色的水流流下来。银元傻了眼,再一冲,这哪是什么软萌的白狗,分明是一只纯的不能再纯的黑毛狗。
再上网一查,什么德宾?根本就没有这个品种!银元气的胸口发闷。越打量馒头越像小时候姥姥村里满大街乱跑的小土狗。
狗被主人嫌弃却毫不自知,仍旧直勾勾着眼盯着银元。
银元租了一套一居室,自己住。当初买狗是为了跟自己做个伴,也能更安全一些,虽然结果不尽人意,她还是把狗留下来,安置在家里。
只过了一夜,那狗看起来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堪堪到她膝盖处。银元纳闷,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小的比较可爱。
半夜她做梦转醒,迷迷糊糊睁眼,窗外一片漆黑,外面有车经过,车灯的光一扫,银元的小屋子也跟着亮了一下。
然后,光扫射过的地方有两道绿幽幽的亮点。
银元吓得大叫:“啊!”她摸索着去开灯。
是那只狗,正趴在她床边。
刚才的绿色应该是它的眼睛。
银元害怕,平静下来越看那狗越诡异。它好像也不怎么叫,只是一直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
她下床,从阳台里向它招手“馒头,过来。”狗没动。
“快点,过来!”狗进去的一瞬间,她闪身出来,“啪!”的一声锁上阳台门。这才放下心来。
再闭眼却睡意全无,看看床下,这里好像有声响,那里好像有异动,不得安生。 银元早晨上班前,把狗从阳台放出来,食盆里倒满狗粮,狗一出来,欢快的跑到她腿边,蹭她。
银元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睛,犹豫了下,慢慢放下了打算摸摸狗脑袋的手。
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作着响,银元带好伞锁好门去上班。再开门的时候,狗一听到声响,像等待多时,欢快的凑到她脚边,讨好的蹭蹭她的腿。
银元的心说不出的软了一下。
银元的老家在江县,北方的小镇子。银元妈的声音从话筒里忧愁的传来:“童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发烧呕吐,去了医院也不见好,老王婆说他这是中邪了,得驱邪。”
童童是银元大哥的孩子,今年六岁。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你哥也这么说,可这去了医院也没治好啊,我可不管,童童是我的命根子,这两天,我托你舅舅在找黑狗血,那东西一撒就管用。”
挂了电话,银元一打量脚边的馒头,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老妈要找的黑狗吗?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馒头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她不忍心把它送回老家让人放血,想想还是算了。
夜里,银元做了梦,梦到像昨天晚上那样,狗趴在床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开灯,满室灯光一亮,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狗头和人头仅十多公分的距离,还是那双眼睛,还是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像一潭死水。
银元想大叫,想推开它,可浑身动弹不得,她奋力侧头,避开它的目光,下一秒惊醒,一身冷汗。
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阳台出来,卧在她床边,跟着她惊醒。
银元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狗可怜的呜咽两声躲开,不敢靠近她。
银元逃离卧室,一夜没睡。一大早跑去闺密家,不敢再回去面对那条狗。
她惊魂未定,狠下心给老妈打了电话,很快,狗被老家的人带走。
银元这才敢回去,房间里还有它的狗粮,食盆和小窝,她收拾好,打算第二天快递寄回老家。
快递单填写好,银元开开家门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妈,那条狗的东西没带,我给寄回去了,你别忘了去拿。”
“不用寄了,那条狗死了,用不着。”
“死了?!”银元惊诧。“不就放点血就好了吗?怎么会死了……”她恍惚着追问。
“放血要从脖子放,你以为三五滴就够了?那得流够一小盆,洒在咱家门前和童童的床前,你还别说,童童还真好了,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那狗可真够硬气的,割了脖子,血流了一夜,还掉着口气,是你舅舅,看不下去,一棍子打死了……”
“那狗就这么死了?”银元喃喃。
她没想到会这样。
银元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窗户没关,风吹开卧室门,她又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
银元妈从未断的电话里听到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