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母鸡去换

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草看起来比早晨更生机勃勃了，让人都快不记得这已经是一个寒冷冬天的下午。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仿佛冬天是一个顽皮的伙伴在身后追我，我走得越快，它就越不能追上我。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冬天以来我缺失很久的朋友，你一定知道它是谁？它就是手套，每一个小学生都有的手套。

想着我自己的手套，我不禁笑了起来，它会是什么颜色的？红的、黄的、黑的、紫的，随便什么颜色都可以，只要不是和弟弟的一个颜色。你一定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有人拿了你的东西，还不用还。因为他比你小，哭得比你快，比你大声，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会欺负他。然而呢？他是你的弟弟，他似乎不喜欢粉色，于是你决定有一双粉色的手套是这个冬天最幸运的事了。我想，这是我做过最聪明的决定了。

如果我能一直聪明下去就好了，因为我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开口向祖母要一双手套，她真的是世界上最不怕冷的人了。你如果没有一个好办法，是不能从一个不怕冷的人那里要到一双手套的。

我放慢了脚步，感觉冬天一下子就追上我了，它就喜欢调皮捣蛋，那么不讨人喜欢，我只能假装注意不到它。我还是比较喜欢和我的朋友在一起，至少她们活泼可爱、热情开朗、彬彬有礼，一点都不像冬天的寒冷。

吃过晚饭后，祖母在厨房的橘色灯光里和着鸡食和鸭食，它们是用稻谷、玉米和煮熟的红薯混合而成的。祖母用她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双手握着小铲子，缓慢在钢盆里面搅动，这样看起来祖母是一个标准的老人。其实呢！她动作慢是防止那些食物掉出来。我想不明白，像祖母这样总是想着鸡和鸭需要吃东西的人，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她的孙女需要一双手套呢！看着祖母黑乎乎的手，我仿佛知道答案了，她以为全世界的人和她一样勤劳，一样用不着手套。

“奶奶我想要一双手套。”我这样对灯光下的祖母说着。

我像往常一样说话声音极小，我觉得这样的话，如果祖母没有听见，就可以当我没有说。向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人要东西只要不是专业的乞丐，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而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小学生，学的是语文和数学，没有学过乞讨。

“你没有手套吗？”祖母诧异地说。

鬼知道祖母在想什么，我猜她在想她种的蚕豆什么时候开花？橘子树什么时候挂果？小鸭子什么时候长大？就是没有想过如果我的祖母不给我买手套，我就没有手套。

“没有。”我忧伤地说，真的，我忧伤起来可难过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笑。如果让祖母知道，我没有手套还很开心，她买块大石头，都不会给我买手套。

“那后天赶集的时候，我给你买一双。”祖母说。

连灯光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我心想：“终于有手套了。”

“弟弟也没有手套吧！给你们都买一双。”祖母补充道，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弟弟也没有手套的。

空气好像闹腾起来了，我心想：“哇！弟弟也有手套了。”

本以为氛围会一直如此愉快，祖母突然又想到什么了。

“看嘛！给你买了，又要给弟弟买，到处都要花钱，看来只有捉一只母鸡去卖了。”祖母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忧虑。

拿母鸡去换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心想：“哇！老母鸡要被卖了。”想着想着，突然有点舍不得自己家的老母鸡。平时的时候，我在屋檐下写作业，它们总是到处找吃的，但是我可以肯定，没有母鸡在周围找吃的，我一样可以写作业。

和好鸡食以后，祖母端着食物，走向了鸡笼。我只好在心里想老母鸡被卖到别人家去了以后，别人喂它喂得好一些，它就不会再想回我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