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先圣散文:秋天的沉思

   秋天的沉思

     文/鲁先圣

   山坡上那些树木的叶子，经过了几场绵绵的秋雨之后，越来越稀疏了，蓊蓊郁郁的浓浓的绿色，渐渐变成了金黄。山路边的野草，也歪歪倒倒地衰败起来，没有了夏天里蓬勃向上的生机盎然。在这样一个微风中的下午，独自一个人在这条寂静的山路上随意地漫步，一种无边的苍凉和忧郁扑面而来。

一

  沐浴着懒散的时光，心被一个伟大的名字燃亮，他是德国的哲学家康德。他出生于柯尼斯堡，是近代西方哲学史上划时代的哲学家。康德深居简出，终身未娶，一辈子过着单调刻板的学者生活，直到1804年去世为止，从未踏出过出生地半步。因此诗人海涅说：康德是没有什么生平可说的。

  康德的一生几乎可以说是懒散和随意的，他生活中的每一项活动，如起床、喝咖啡、写作、讲学、进餐、散步，每天的时间几乎从未有过变化，就像机器那么准确无误。每天下午3点半，康德便会踱出家门，开始他那著名的散步，邻居们纷纷以此来校对时间，而教堂的钟声也同时响起。他的一生中只有一次例外，当他读到法国浪漫主义作家卢梭的名著《爱弥尔》时，深为所动，为了能一口气看完它，不得不放弃每天例行的散步。这使得他的邻居们竟一时搞不清是否该以教堂的钟声来对自己的表了。

  一如那个时代的许多伟大的德国学者一样，康德的家境也很贫寒。这位大哲学家经常声称，他最大的优点是不欠任何人一文钱。他曾很自豪地说：“当任何人敲我的门时，我可以永远怀着平静愉快的心情说：‘请进。’因为我肯定，门外站着的不是我的债主。”

  想着康德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崇敬。在我们今天的时代里，这样的哲学家已经绝迹了。我们中间还有谁能够放下眼前的物质的欲望和虚荣，每天在乡村的小路上散步，每天这样用深邃的目光仰望星空？

二

  人到中年了，就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时间最终会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我们看到很多身边的人，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气质和激情消失了，变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的人。我们也能够看到另外的一些人，他们人生的起点很低，几十年以来一直默默无闻，可是，突然间，他们在生活的某一个高地上大放异彩。这样时候，我们就应该思考：很多人的选择是急功近利的，他们只是着眼于眼前暂时的一点蝇头小利。而有人的选择却是终生的，他们给自己设 置了一个终生的目标，然后就是一往无前、矢志不渝的求索，他们最终聚沙成塔，成为了人生路上的胜利者。

  这容易让我们想起很多卓有成就的科学家和艺术家。我们知道，以《百年孤独》享誉世界的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年轻时供职于一家报社，他因为撰写了一篇揭露海军走私的新闻引火烧身，不得不狼狈逃窜，亡命巴黎。

  他穷困落魄，举目无亲，在巴黎拉丁区的贫民窟里游荡。他没有工作，一人不识，一文不名，更糟糕的是他不懂法语。他白天到街道上和巷子里拣一些空酒瓶或旧报纸，以换取少量的食物充饥。夜晚就住宿在一家名字为弗兰德的旅馆里。他没有钱支付旅馆的押金，旅馆的老板拉克鲁瓦夫妇，就勉强给他找了一个楼梯下面刚刚放下一张床的储藏室，让他暂时居住。拉克鲁瓦夫妇是一对很善良的人，他们知道马尔克斯根本交不上房钱，任由他徒托空言、赖着不走。而且，这对夫妇，每当看到马尔克斯出去转了半天却空手而归的时候，总是会拿一个面包给他。

   但是，拉克鲁瓦夫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落魄至极，穷困得连吃饭睡觉都解决不了的流浪汉，在他们免费提供的楼梯间里，正思索着伟大的巨著《百年孤独》。1967年，马尔克斯在巴黎的流浪岁月里，在极度困境的生活境遇中，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完成了他的《百年孤独》。他因此而一夜成名。

  一天，身处巴黎五星级宾馆的马尔克斯突然想起了拉克鲁瓦夫妇。他决定去偿还欠人家多年的房钱。当马尔克斯突然出现在拉丁区的弗兰德旅馆的时候，拉克鲁瓦夫妇一脸茫然，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位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绅士，同曾经居住在楼梯间的流浪汉联系起来。马尔克斯煞费苦心了一番工夫，才让这对善良的夫妇相信了自己，并收下了他的欠款。

  生活总是给我们开着这样的玩笑：你不要轻易地蔑视一个潦倒的人，因为他眼前的落魄，可能就是他人生黎明前的黑暗，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光芒万丈。

三

  人生最难得的是什么？是有益的经验还是惨痛的教训？不是，难得的是我们的苍然回首，是我们的心灵顿悟。

  我有一位朋友是一家电视台的知名记者。他所在新闻部里与他资历相当的有三个人。这时候，有一个机会，要从他们三人中间产生一个新闻部主任，产生一个高级职称的记者。他们三人平时的关系一直都处得很好，在一起好多年了，都很融洽。可是自从有了这件事之后，他们的关系微妙起来，感情和友谊都放到一边去了，大家变得生分甚至互怀敌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朋友有一次雨天去外地采访，出了车祸，差一点就要了命。朋友说，他躺在病床上，天天都在想，人的命假如都没有了，还争什么呢？只有健康的生命和快乐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出院以后，他主动找到台里的领导，说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请领导不要考虑他了，他只希望当一名尽职的记者。我的朋友说，他没有当上主任和高级记者，但他同以前一样快乐，同两位同事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

  我想，朋友会拥有一生的快乐和幸福，因为他在遇到一个人生小坎的时候就顿悟了，而没有像许多人那样，直到不可收拾才幡然悔悟，但却为时已晚。大梦初醒其实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但许多人却用了一生的时间。

  眼前出现了一个茅草和树木搭建起来的小木屋，屋子的前面是一个篱笆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和树木。屋顶上的烟筒里有袅袅的炊烟升起来，这温暖的景象让我感动。

  太阳落山了，风起来了。

鲁先圣散文:秋天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