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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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江南长于江南,从小也是见惯桃红柳绿、杏花春雨的,可是今年的春天呀,却硬是让人生出更多的眷恋、更多的愉悦!一到周末,似乎春姑娘就在门外窗口伸出她细嫩的手招呼着我,轻声细语于我各种花讯,让人无心于室内喝茶读书,甚至阳台瀑背谈天的营生,非得走出门外,投入自然的怀抱,才得安宁!
当然室外的春色总不会让人失望!从第一朵迎春花微微睁开眼睛,从第一缕不再刺骨的风,从第一掬不再寒凉的水开始,春天就骄傲地宣布她的回归。春天也许是积蓄了太久太多的能量,也许有太多的心事要倾吐,一股脑儿地喷薄真是过于拥挤,于是她用一种细水长流的方式,将她的美逐步逐步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于是近乎两月余,我的周末总是穿梭在各种花海。黄坛的白梅和红梅,成片成林,白似雪,红似霞,芬芳引得蜂蝶绕;这边梨花和李花又热闹登场,阔瓣含笑林如卫士一般守卫着一畦畦发新芽的绿茶;更有那笑闹不止的樱花、海棠、油菜花,宜室宜家的桃花……春天就是这样,慷慨得很,在天地之间铺开画卷,看似随性地点染,一绿到天涯那是底色,每一个物种都得春天的吩咐,尽情绽放,即便路边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也扬着一脸的虔诚与骄傲,在蓝天白云下露着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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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读老杜,我特别喜欢他的那组《江畔独步寻花》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何其繁复!何其有情趣!而这样的情趣却是从“江上被花恼不彻”开始的,春天就是这样,刚刚“竹外桃花三两枝”,马上就会“多事红花映白花”的千朵万朵了,季节的步伐从不因人而迟滞,作为白头人的老杜啊,凄切悲苦一生,恼花是因为爱花,爱花又“只恐花尽老相催”,这才是人类共同的情感。
何止老杜,读到张若虚“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读到刘希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读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读到“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原来面对永恒,我们的伤感和情怀都是共同的!那么深刻,那么细腻,不可抵挡!
想起那个故事,灵魂们经历过一生之后,回到天堂,聚在一起探讨自己的心得体会,有的说这一辈子经历过忠贞和坚守,希望下一辈子能体味一下背叛和争斗;有的说这一辈子经历过痴情,希望下一辈子结束这段纠缠,于是最好的朋友相约下世,成为彼此生活中的守护者或背叛者,只为让彼此尽情体验人生百味。是的,人生重在体验和思考,所有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事物都是为了成全更好的自己而来。否则哪里会有“三吏三别”?哪里会有《代悲白头吟》?它们不都是人生经历的深刻体味与感悟吗?
过去我爱春天的桃红柳绿、杏花春雨,我爱春天的生气勃勃,今天我仍然爱这些,只是其中却多了一份体验。所以我的目光总是喜欢去抚摸那抹在阳光下伸展的新绿,看它的绒毛闪着光,看它在春风中摇曳,看着一只小毛毛虫或小昆虫缓缓地从叶片背面爬过来,沿着叶柄继续探索,或者一阵思考后,展翅飞远。我也喜欢拾起掉落的叶片,抚摸它略显干枯的边缘,抚摸仍然新鲜的叶脉,想象它经历过的风吹雨打,傲立枝头;感受它寿终正寝,平静淡然,其实一切都是那么秩序井然。原来一片树叶,一个季节,一份情感,一段树生,用心体会,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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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喜欢说春天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可是我更爱的却是她的“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恬淡无人见,年年长自清”。失不失望都是人类自以为的情感,在深沉的无悲无喜的自然宇宙面前,何其微不足道!这世间万物自有其轨道,每种生命都有其内在的规律,它们不急不缓,不用担心输在起跑线上,也不用担心无人欣赏,似乎也不用去思考生命的意义,它们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享受生命本身的愉悦,足矣。
所以放下焦虑不安,放缓急促的步伐,用心去体味生活,珍惜眼前的一花一叶,人生自会有不同的风景,也就能邂逅更好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