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博士：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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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受访者：林自强
纽约州立大学数学及统计学博士
曾为保险精算师
现为纽约大学医学院研究者
文/MG学长
图/林自强
谁会猜得到在美国获得数学与统计学博士学位的林自强曾经半年找不到工作、应聘不下10家公司都没有拿到offer？谁会想到高中就来到美国的他，在读研究生时卖起了手机赚足了学费？更有谁料想到现在这位英语流利如母语的他在中学时期严重偏理科、被父母强行送出国学英语？
现在的他，在纽约州立大学的医学院从事公共医疗数据研究。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有天赋的人，“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〡我真的特别不想去美国〡
其实，这位理科成绩好的孩子，在小学三年级时曾经被老师和家长劈头盖脸地骂数学成绩不好。在那之后，他就像中了邪一样疯狂地做数学题，然后“稀里糊涂地爱上数学”。
在他上中学后，因为爱数学，变得严重偏科。数学、物理成绩特别好，语文、英语分数着实拿不出手。所以家里人决定送他去美国学英语。林自强说，其实当初想着自己要去到一个英语国家，用一种自己完全不擅长的语言，内心非常煎熬。
“那时候，我非常不愿意来美国，在签证面试时，我讲的全是中文。”林自强回忆起自己刚到美国那会儿，那种特别不适应的情绪仿佛历历在目。
“刚到美国的时候是最痛苦的，刚到学校就想买回国的机票，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回国。”
刚到美国的第一年他被送去念语言，他又一次陷入了同样让他抗拒和窒息的环境里，但这一次，他试着用英语跟数学独处，慢慢地，他发现自己虽然英语不好，但还是可以看懂教科书。
在语言测试通过之后，林自强正式进入精算、经济学专业的学习，找到了自己发展的方向，他也逐渐适应了留学的状态。
〡精算与博弈〡
因为有很好的理科学习基础，林自强本科阶段学习精算和经济学，对他来说既是兴趣，也是挑战。
在他看来，精算是一门综合的专业。保险、概率、金融数学、经济、Java编程等学科，他都会涉及。精算师跟保险行业关联性较高，所以他研究保险方面的案例也比较多。
除了保险行业，他们还去过赌场做现场分析，观察发牌与出牌。精算专业里涉及数学“概率”的问题，他认为分析赌博的案例拿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除了研究赌场赌博，他还研究过如何用虚拟币来打赌。林自强的研究多次证明了在赌场赌几乎是全盘皆输的，但很多网站可以用虚拟币打赌，理论上来说可以赢钱，但输的概率还是很高。“赌博”的理论本质是概率的问题，考验的是赌博人的心理素质。
“我做过类似的研究，但很多人都败在‘无法满足的欲望’上，除非你有‘花不完的钱’，否则，输的概率更大。”
〡卖手机壳的精算师〡
林自强从大二开始就经济独立了，“除了本科第一年家庭资助过学费，之后的学业都没有再向家里要过钱了，研究生时售卖手机壳更是锦上添花。”
大多数留学生选择在留学期间通过打零工来挣零花钱，比如说在超市或者卖场做中文导购、在餐馆做服务员等，林自强也在纽约商场的华人服装店做过店员，但这位来自浙江温州的男孩，骨子里带着经商的血液，在他念研究生时，做起了售卖苹果手机壳的生意。约估2010年时，iPhone手机刚问世，林自强就在朋友的鼓励和建议下，瞄准了苹果手机壳刚这门生意。他找国内的朋友联系手机壳制造厂家，然后将产品直接销售到美国的商场里。
林自强谈及卖手机壳的经历时，语气里仿佛透露着商人的神秘，“这个生意只做了两年左右，刚开始的时候利润很高的，物以稀为贵。但后来很多国内的人直接在ebay开店，有的加上运费算下来比直接在美国购买还要便宜，所以后来到13，14年的时候，我们的生意非常不景气，我就喊停了。”
虽然这样的经历出现在一个博士的人生里显得有些突兀，但林自强却把这段难得的经商经历视为人生的一个特别体验。
〡美国面试像聊天〡
在完成硕士学位之后，林自强考入了美国的政府部门工作。美国的公务员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排斥外国人，通过林自强的经历可以看出来，只要符合招聘要求、有相关学历背景，基本都给面试的机会。
林自强说，“美国的面试不像国内面试，一群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在这边，面试者之间相互不碰面，都是1对1的面试。面试的过程像聊天一样。”对于这样人性化的面试，林自强觉得特别适合他这种抗压能力不强的人，“如果面试通过了，用人单位就会开始做‘背景调查’了，这时候通过的概率其实就很高了。”
林自强认为，在美国，想要活下去还是很容易的。对想要在美国就业的外国人，相对其他国家来说，美国更为开放。
在美国的这段公务员经历，林自强认为虽然机会难得，但自己想要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于是在工作一年之后决定继续研读数学博士。
〡还好没放弃〡
目前林自强在纽约大学的医学院做科研，研究的是公共医疗数据方向，也就是国内特别火热的“大数据”行业。但这份光鲜的工作背后，林自强表示自己也经历过特别迷茫的时期。
从3月开始，林自强找了近半年时间的工作。他曾经应聘过谷歌，可在现场面试的时候失败了，从那之后他一直很焦虑。后来陆陆续续应聘了不下十家公司，但都没拿到offer。
除此之外，那段期间美国在政策上严控外国人，有些公司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排外的情况。
林自强原计划是在国外打好基础，有一定成就之后再回国发展，但后来他不得不调整计划，开始联系一些国内的大学和医院，考虑直接回国了。
但国内的竞争比美国更加激烈，“国内的科研力量太厉害了。”林自强对国内目前的学术氛围十分认可，“世界级的期刊杂志，中国人的文章都是排着队发表。”同时林自强也了解到，自己数学系的师弟们也偏向于完成学业后回国。
在医疗、大数据方向，国内给的研究经费、学术氛围丝毫不比美国差。一方面，林自强为国内的科研力量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贸然回国将面临的竞争倍感压力。
庆幸的是，林自强在最近拿到了纽约大学医学院的科研工作机会，这让焦虑不堪的他终于如重释负。
〡作为“过来人的建议”〡
曾经的林自强跟很多留学生一样，喜欢混“中国人圈子”，走到哪儿都是跟中国同学成群结队地呆在一起。他承认刚来美国的时候，那是出于对被迫行为的抵触心理、青年时期的反叛心理，是心智不成熟的表现。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一个已经在美国学习生活了八年的人而言，他特别后悔当初把时间都花在了中国人的圈子里。
他分享道：“在国外的中国人有各种活法，一句英文都不说也可以过得很滋润。但是，我们既然选择出来了，就应该尽可能地摆脱旧环境给我们造成的影响，勇敢去拥抱新环境、新事物，充分的感受国外的文化、融入当地人的圈子。”
其次，林自强建议出国的留学生一定能要在国内打好基础，不要让外国同学看笑话。
对于国人普遍认为的“中国中学生的数学成绩比国外的大学生好”的说法，林自强有不同的看法。在美国的大学里从事数学教学工作时， 他发现有很多中国学生的数学基础其实还是非常薄弱的， 这一点颠覆了他原有的认知或者说是偏见，也开始告诉自己不能给中国人掉面子。
林自强有着强烈的自我认知和民族认同感，即使在美国生活学习了八年，仍然对“根”文化铭记于心，并时刻准备着在技术成熟之后回归故土、回报那个孕育他的地方。
〡后记〡
小编问林自强：“如果没出国，你现在可能在从事什么工作？”
他笑着说：“现在很有可能在高中当物理老师吧。”
不难发现，林自强人生中做出的很多选择是被动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出国是“被逼出来的”。但即便他心里知道这是违背内心想法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去尝试。
他的回答让小编想到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未选择的路》：“林子里有两条路，我选择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条，它改变了我的一生。”
人生本应有着斑斓的色彩，有着红橙黄，也有着蓝靛紫。
我们为勇敢追求自由的人喝彩，也应为无从选择的人而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