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遥远的小学时代

昨天与一老友在微信里聊天，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小学的校训，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出来了。

“对对对！”我长舒一口气。有时候就是这样，会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一个线头，总想扯出后面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那种呼之欲出却力不从心的感觉，真叫人百爪挠心。

“立大志，守纪律，乐学习，喜锻炼”，这是我们小学的校训。前面九个字我一直印象深刻，只是“喜锻炼”三个字，我多少年来一直都想不起来，这次刚好逮住机会问他，毕竟他是残存在我身边唯一一个小学校友。

“因为你不爱锻炼。”他简单粗暴地总结了我记不住这三个字的原因。

我的记忆仿佛瞬间飞回了二十年前。体育课，四人一组短跑，不管跟谁一组，我都是最后一名。课间，玩丢沙包，我总是第一个被击中下场，玩“勾步”，我的步子总迈得最近，谁跟我一伙谁倒霉。

“那你还记得校歌怎么唱吗？”我继续追问。

“啊？咱们还有校歌？我怎么不记得。”

我分明记得校歌的歌词里， 有那句校训，正因为能唱出来，我才对这句校训印象格外深刻。我试着按照记忆中的旋律唱了一句，老友表示，这可能是我自己瞎编的歌。

于是我们就聊起了失忆这件事。

他说对于中学时代的记忆，常常感觉有大片空白，我说那太正常了，我现在连前几天的事情都记不住。

小学时代对于我来说，总像是个遥远的梦境，那段介于幼年与少年之间的岁月，在记忆初初萌芽与渐成体系之间，悄悄筑起一座城堡，收藏着记忆里那些发光的碎片。

我还记得，那空旷吓人的室外厕所，卖五分钱零食的小卖部，刷着“做四有新人”油漆字的围墙，隔着铁门栅栏卖青“菇娘儿”的老奶奶，花坛里被大家揪光了花瓣只为嘬一口蜜的串红，既练过劈叉下腰又排练过大合唱的体操房，以及为了抄近路回家而偷偷翻过的墙。那时候每天上学的路上都在幻想一件事，就是走到学校突然发现，学校停电了、倒闭了、出大事了，总之是不用上学了。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我梦想成真了，早上背着书包还没走到学校，就看到同学们往回走，奔走相告着，“今天放假了，都回家吧！”这段记忆实在太过魔幻，以至于多年以后，我分不清这件事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我的执念编造出的虚假记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我似乎与所有的小学同学都失去了联络。我与这位学前班的同窗、小学隔壁班的男同学感叹，“我们小学同学都失去了联络。”

“我们小学班级倒是有一个微信群，但也没人说话。”

“啊，也许我们班也有，只是我不在群里而已啊……”我恍然大悟，突然有种心酸感。

“你就算在里面你会讲话吗……”

“不会……”

他说他一般的做法是把那些群消息屏蔽掉，然后有空的时候把未读消息从头到尾读一遍。

我惊呼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我突然想到，也许我们想要的，并不是找回“失散多年”的同学、“失去联络”的好友，而是在那些共同的回忆和话题里，找回一点儿过去的自己。遥远记忆里的人和事都渐渐远去了，它们有的沉睡在了微信、QQ，以及各种社交软件的数据里，更多的则消逝在了我们步履匆匆的岁月缝隙中。

但希望我们身边总有那个能与你共同追忆小学校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