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阅读札记（二）

——读李白《与韩荆州书》

唐朝开元二十二年（734年），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兼襄州刺史兼山南东道采访处置使韩朝宗收到了一封求职自荐信，信的作者是此时闲居于襄阳的李白。兼任这么多的官职，想必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过我不骨查证过。这封信叫做《与韩荆州书》，洋洋洒洒，后被收在《古文观止》里。

文章开篇即写道，我听说大家都在谈论这样一句话：“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这句话以极度夸张的手法表达到对韩朝宗的恭维和奉承，但妙在不是自己说出，并不肉麻。因为这样的表述方式我们也经常听到，比如“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陈总舵主的名号在上那可是响当当的；“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亦枉然”，《红楼梦》在地位在文化界里也是独占鳌头。这种表达的方式言外之意是，大家都这么说，不是我奉承你，让人听着也舒服，不至于产生提防：平白无故，你一上来就送糖衣炮弹，一顿猛夸，你到底有何居心？何况我们也不相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了这个铺垫，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这也告诉我们文章开头的重要性。有了好的开头，再顺着这句话说开去，一切都水到渠成。李白通过周公吐哺、李膺“登龙门”、毛遂自荐的典故，将韩朝宗比作惜才的周公、接纳士人的李膺，而将自己比作自荐的毛遂，强调机会和引荐的重要性，显得妥帖而典雅。

说起了事情的前因，李白便开始切入正题，自报家门，我姓甚名谁，如何壮志凌云，“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备受赞许。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后，再对韩朝宗的功业、文笔、学识高度赞扬，“必若接之以高宴，纵之以清谈，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希望韩荆州给他提供一个舞台。就像王勃之于滕王阁，陈子昂摔琴成名一样，前人常用的这种非常用手段让李白心驰神往，恳切地希望韩朝宗能给他“阶前盈尺之地，使其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这时，李白怀揣着的一颗渴望建功立业、有所作为的红心已经喷薄欲出。

随后，李白列举王允、山涛身处高位却能礼贤下士的事例，引出韩朝宗引荐过的一批人物，表明选择归附韩朝宗的缘由，您对人以诚相待、推心置腹，我愿入您彀中，列您麾下。大有您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之势。最后是礼节性的客套，表达自己的谦卑态度，请您俯身屈尊，读读我的文章，批评指教。

单从自荐信来说，这篇文章写得很有气势，有文才。可是从效果来看，不知何故，面对李白的热情和赤诚，韩荆州却报之以沉默。要是他知道狂傲不羁的李白后来写出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句子，“天子呼来不上船”，他会很感慨这篇自荐信的措词和用语，典雅而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