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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女孩》第14章

2017-01-15  本文已影响63人  巴黎夜玫瑰

《消失的女孩》目录

杰作来到医院的时候,父亲还在手术室里,妈妈站在那道白色的大门前,抱着臂,还只是深秋,她已经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围着大披肩了,杰作很少看到妈妈这身装扮,如此正式,好像出席某种仪式,他一时怔怔的,慢步向这个女人走去。

张太看到儿子穿着单薄的藏蓝色套头衫,就摸了摸他的胳膊,关切的说,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医院里到处都是冷飕飕的风。

可这才是秋天,妈妈。杰作觉得妈妈穿的如此厚,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今年秋天格外冷,昨天夜里下了雨,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张太捏着杰作热乎乎的手掌说,还是年轻人抗寒。

杰作握紧妈妈的手,妈妈果然老了吗,他不敢问,害怕问出来,这句话就成真的了。

他,怎么样?杰作小心翼翼的打探,不确定此时此刻妈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站在这里。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流了很多血。

伤在哪里?

医生说有轻微脑出血,不过昨天晚上已经做过手术了,手术很成功,脑部积血已经清理干净了,今天做的是腿部手术,大腿骨折,现在应该在进行二次修复手术吧。张太淡淡的说。

妈妈,昨天晚上动的手术,你怎么今天才打电话给我?

我不想打扰你休息呀,张太十分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脸,要是昨天晚上叫你来,你今天该头痛了吧。头痛是杰作高中时的毛病,一旦睡眠质量不好,头就会炸裂般的痛。可是即便如此,妈妈也不该不告诉我吧,杰作虽然有些气闷,但并不是对妈妈发作,那是对自己的,对自己总是过得比别人舒适而产生的苦闷,产生的羞耻。

妈妈,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

就在小区里。

在小区?杰作压制不住自己的惊诧,那肇事者找到了吗?

没有,应该是跑了,昨天晚上下着雨,没什么人出来,肇事者撞完人就跑了,是被下晚自习回来的学生发现的。

警察介入了吗?

就是警察给我打的电话。张太淡漠的笑着,这种时候呀,才知道要找老婆,老婆会签字,会承担风险,还会掏钱,张太轻轻哼了一声,杰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只能紧紧握着妈妈的手。

他跟我说,这些年的财产都是他打拼的,但是他会分我一半作为补偿,我就问他,补偿什么呢?他说补偿我为这个家做出的贡献。

他这样跟你说的?杰作心里涌出一股怒气,这是混蛋才能说出的话,这是混蛋才能说出的话,可这混蛋是自己的父亲。

当时我听着呀,好像天都要塌了,天地都在旋转,儿子,张太捏着杰作的手,我就想这算什么呀,补偿我做的贡献,那可不是贡献,那是我的幸福呀,他是拿一笔钱来交换我的幸福,不,是用一笔钱来摧毁我的幸福。

妈妈,杰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这个时候,白色大门打开了,先出来了一个穿着绿色防护服的小姑娘,看样子是个实习生,她走过来对着杰作和张太说,病人情况很稳定,等一两个小时,麻醉过了就会醒。在费用单上签个字吧,张太便用她那小学生般的字体,笨重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女孩就重新进去,和一个男医生合力将病床推了出来。进了独立病房,杰作才发现那屋里还坐着另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的十分时尚,用光彩耀人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正是因为太过耀眼,让杰作觉得那是一个华丽到让人反感的女孩,她见病床推进来,将视线从手机上转移过来,娇滴滴的说,手术做完了?然后冲医生做出感谢的笑。

男医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和女实习生合力检查了一下病人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就走了。杰作想他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了,他应该气愤的冲着她大喊,你在这里干什么?或者你滚出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杰作格外的平静,对于那个女孩,没有仇恨,没有憎恶,只觉得是一个太过华丽的女孩,华丽到杰作对于父亲,生出了轻视。一直以来身上背负的那种来自父亲的压力,一下子卸下来了。所谓自诩神明般的父亲,也不过是如此罢,杰作想,是并不比自己值得敬重或害怕的存在。

他和妈妈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反倒是那女孩觉得尴尬,就先出去了。

父亲醒来的时间实际上比医生说的要晚的多,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才醒来,这个过程中,女孩一直很急,怎么还没醒来呀,她一遍遍的进来,一遍遍的发现没醒,又走出,杰作觉得如果父亲再不醒,她快要发脾气了。

最后父亲总算醒来了,他没有抬头,因而杰作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和妈妈。他歪着脑袋呻吟了一句,痛啊。那女孩蹲在床沿边说,麻药过了当然痛。父亲没有回话,虽然极痛,但是他一副想要起来的样子,挣扎着,女孩将他摁下去,医生说要多休息呀。她连摁几次,父亲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想小便吗?张太终于问。

张父抬起头,看了看杰作和张太,表情十分复杂。

想,他终于难为情的说。

排尿器就在床下,昨天晚上买好了,张太冷冷的看着他,他于是识趣的低下头,似乎示意女孩帮忙弄一下,但那女孩迟疑着,我不会呀,她终于不耐烦的说,为什么不请护工呀,她似乎觉得没有请护工,是张太没有考虑周全的缘故。

张太嘲讽的说,你不知道老婆就是护工吗?

于是最终是杰作和女孩都出去了,在外面等着。毕竟这个,杰作想了想,自己也不会。

杰作站在走廊里的时候,警察过来了,他们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病情,然后站在门外等着。

在等的过程中,杰作问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位警察,找到肇事者了吗?

他摇了摇头,凡是进出小区的车都盘查过了,没有线索。

一辆车子,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杰作嘲弄的问,可是心口却产生巨大的撕裂感。

这倒不会,那警察像没听出杰作话里讽刺的意味一般,偏偏很实诚的回答,小区前后两个门,前门有监控,后门没有监控却长年都是锁着,据小区保安说,从来没有打开过。所以肇事者只可能从前门出入,我们把所有出入的车辆都拍了照,想让张先生确认一下。

于是杰作便不再吭声,父亲的脑子还是能用的,医生说了虽然有轻微脑出血,但救助及时,倒没有什么大问题,修养一个月就好了,倒是大腿伤的比较重,没有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床的。杰作想,父亲也算是幸运,几乎被撞没多久,就赶上了孩子们下晚自习回家,要不然下着雨,多久才能等到有人出门呀。

正想着,张太开了门,警察便跟着进去了,不过结果很糟糕,两百多张照片看下来,张父只叫嚷着眼都花了,有十几辆都觉得像,却又说不上哪里像,最后无奈的表示,车子是从自己背后撞上来的,自己可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只觉得这些车子可能颜色像,或形状像,不过最后甩出去的那一瞬间,看到的东西都是变形的,色彩都是旋转的,总之,就是无法确认。

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杰作有些焦急。

那也没办法,张太宽慰着儿子说,小区路不好,下雨天打滑,车子蹭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就自认倒霉,下次小心呗。

是啊,那两个警察也像得到了安慰,一到下雨,交通事故出的就格外多。

要我说,张太抱怨着,你们警察就该把路边的枯叶呀枯草清理干净,一到了秋天连绵霉雨,植物一腐烂,那路简直没法走,我也不记得摔过多少次了。

是呀,是呀,两个警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副估计以后交通事故频发,环卫工人也难咎其责的样子。之后表示,所有车主都在接受调查,只是需要些时间。

张太表示理解后,他们就告辞了。几乎是警察前脚刚走,后脚田一江就来了,拎着一大篮的水果。杰作,我来看看你父亲,他说。

杰作没有想到他会过来,还在错愕中,田一江已经自来熟的望着张太,问杰作,这是你母亲吧,阿姨气质真是太好了,田一江充分发挥他嘴能吐出蜜的优势,第一眼获得了张太的喜爱。

杰作,这位是?张太笑弯了眼,等儿子介绍。

这是杂志社的记者,要写一篇关于小金的专题稿,来采访我的。

这样啊,这样啊,张太的笑意起了微妙的变化,小金这孩子也是有出息了。

田一江不明白她态度陡然变化的原因,讪讪的望着床上躺着的张父说,你父亲......但就是那一瞬间,他的话断断续续的,他好了点吗?田一江吞吐着问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多了,杰作客气的回答。但是田一江完全没有听到脑子里,他记性好,一眼看到张父和坐在床边的女孩,就认出,那是他第一次和小金见面时,小金盯着的一对人呀。那时他们坐在二楼天台上,田一江发觉小金盯着一楼进来的一对男女,那男人五十多岁,生意人的模样,女孩二十来岁,穿着短皮裙,十分招眼。现在想来,小金当时也万分诧异吧。

田一江冲着张父和女孩颔首笑笑,这种家庭纠纷,田一江最讨厌掺和其中了,因此转而问杰作,肇事者找到了吗?

还没有,杰作有些头疼的说,警察还在盘查中。

是在哪被撞的呀。一听到有未解之谜,田一江身体里就有一股不明所以的躁动。

就是我们小区里。

小区里,这种地方发生意外的情况可不多呀。田一江望了望床上躺着的张父,脑袋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谁会在小区里开这么快呀。

下雨打滑也有可能吧!张太淡淡的说,我们小区里,一到小雨天,路就滑的不得了,之前也出现过车子撞伤人的情况。

是这样的,车子轮胎磨损,就容易在下雨天出现打滑问题,但是除非高速公路上速度过快,容易出现水膜滑移,造成大的问题,一般小区这种不是很空旷的地方,最多也就是惯性造成碰伤擦伤,撞到要住院,得开多猛才行。

那要问车主了,现在年轻的一代,开车跟急着奔地狱似的。张太有些愤愤的说,田一江也就默然了。

这时刚好张父口渴,要那女孩喂水,女孩急的转圈也不知怎么喂,张太告诉她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往嘴里舀,一次不要太多,恐呛着。那要喂多久才能喝完呀,女孩看着杯子里的半杯水,和那一根极小的喂水勺,有些气急,倒像是张太故意刁难她似的,虽然一勺一勺的往张父嘴里舀,但不是灌到鼻子里一点,就是顺着下巴往下淌,总之,张父一生气,就闭紧了嘴,一口也不肯喝。

女孩也委屈的不行,一甩手就走了,只能还是张太喂。

田一江看张太喂水,不急不缓,十分均匀,张父脸上也是满意的表情,因而很有眼色的拉着杰作出去走走。本来,田一江今天来找杰作,是希望了解多一点关于纪佳敏的信息,但是看到这几幕,他有了别的注意,如果单是以杂志社记者的身份旁敲侧击的问,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上次他就意识到,杰作对于纪佳敏失踪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十分渴望找到女孩的样子,如果自己能把撞了杰作父亲的肇事者找出来,估计就能取得他的信任,被他委托去查找纪佳敏的下落,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因而,他对杰作说,别看我是杂志社记者,我们记者也很有侦探头脑,不信你把你父亲的情况和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多个脑袋想问题,总是好的。杰作便一五一十的把警察的原话照搬照抄了一遍,田一江一边听一边模拟着现场。

杰作父母的家,他也是去过的,这个当然不能和杰作说,前天他刚拜访完金士金的父亲,正一头雾水的时候,侦探社的男人告诉他,金士金回到上海第一时间去的地方,就是杰作父母的家,当然,那个时候田一江还不知道杰作和父母是分开住的。

当天,他循着地址来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田一江想了想,那个小区是有点老旧,不过路嘛,印象中倒也没有十分滑,他上楼敲门,没有人应声,难道是不在家,田一江正犹疑的时候,对门的邻居开了门,你找谁呀?她问,敲了老半天门了。

不好意思啊,田一江抱歉的说,我找杰作,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住这儿,那中年女人说,这是他父母的家。

那你知道他住哪吗?田一江本来不抱希望的问问,没想到那邻居竟然知道,将地址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田一江。看来邻里关系处的好,田一江默念着。当时,碍于天色已晚,田一江打算第二天一早去杰作住的地方蹲点的。于是,当天傍晚,他只沿着小区转了一圈就走了,倒也没有十分刻意,只是习惯如此,到一个地方,总要熟悉一下地貌才安心似的。

现在想想,这个习惯真是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好处,让他在杰作叙述的时候,能形成准确的方位图,人是在哪里撞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前后门是怎么个情况,田一江脑子里一清二楚。

不过,杰作,你妈妈说你们小区的落叶很多,格外滑是吗?田一江好奇的问,因为那天他去的时候,雨还没有下,那天的雨是再晚一点的时候才下的。田一江在小区里溜达时,天气虽然有些阴沉,地上却很干爽,完全看不出打滑的迹象,所以他有些疑问。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杰作老实的回答,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

那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田一江热切的提议,杰作想,这真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如果是以往,杰作可能立即拒绝了,但现在,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一种感染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同意了。不过,要先和妈妈说一声。

杰作进屋去说,但事情似乎没有田一江想的那么顺遂,一会张太也跟着杰作出来了,在走廊里她不满的看着田一江,警察不是在查吗?你们两个外行人能查出了三五九六?

杰作闷头没说话,田一江谄笑着说,不是呀,阿姨,我虽然是杂志社的,不过喜欢侦探悬疑,警察不是也还没查出来吗,我们刚好帮帮忙?

你是哪个杂志社的啊,张太盘问着。

我们是不出名的小杂志社,田一江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多个脑袋总能多点发现。说不定我们这种外行换个思路,会想到警察想不到的角度呢。

既然是不出名的杂志社,那就更应该逢人报上名字,不然谁知道你们是哪个杂志社,又报道了哪些人呀。再说,警察办案靠事实说话,肯定不是像写文章一样,想象力丰富,就可以了吧。

田一江想象不到张太说话竟然这么犀利,和刚刚在屋里喂水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嘛,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年代,还有人这么说话嘛,好像从张爱玲的《金锁记》里照着模样刻出来的女人,少了神韵,露骨的刺让人无法招架。

还是杰作说想出去透透气,拉了田一江走时,田一江才反应过来,是有这样的女人,可以将丈夫儿子牢牢攥在手心里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刚打赢了一场胜仗,小三在她面前落荒而逃,因此她有资本耀武耀威一下。

田一江跟在杰作后面,对于刚刚那个尴尬场面,他们都只字不提。

外面的天气阴沉寒冷,预计到了晚上又是一场湿津津的雨。田一江搓着手,他知道杰作对现场侦查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他跟着出来,大约也是不想在那种氛围中吧,又或者,他最后拉着田一江出来的时候,是心怀歉意呢。田一江想,这个年轻人是用这种方式来反抗母亲的权威,保护自己的朋友吗,自己自然不算是他的朋友,那金士金呢,就田一江所看,杰作的母亲对金士金不是一般的厌恶,杰作也是这样在母亲的诸多反对中拉着朋友走出去的吗?

母亲对旁人屡屡苛责和犀利,会让这样心地温厚的儿子始终活在对人的歉疚中吧。

田一江在现场查看时,杰作安静的在旁边看着。现场如田一江所估量的那样,只是不足两米宽的小区外圈走道,撞成那个样子,要么速度很快,要么轮胎磨损过于严重,但是如果是后一种,警察只需将出入车辆的磨损情况逐一盘查一遍就可以了吧。

田一江说是带着杰作来侦查,但其实自己也没有任何思路。调不出监控视频,也无法参与警察的盘查,所谓的现场,也什么都没残留,唯一可以证明的是,道路并没有张太描述的那样湿滑,也可能是雨已经停了的缘故,田一江想了想,不一样的角度,也许可以试着想一下不一样的角度。

车祸无非就是意外和人为两种,如果是意外的话,交给那些警察就行了,因为通常酿造这种意外的人,大多也是普通人,心理防线很容易攻破,而且后门如果关着,他就只能从前门出入,所以虽然小区里进进出出的车辆很多,盘查起来麻烦,但就像黄鱼里出摸螃蟹,总能摸到吧。那如果是人为呢,也不能排除这种情况,这种时候,他们的牌照就是一个问题,如果在牌照上遮遮掩掩,也很容易被警察发现,如果不遮掩,一样被发现,似乎就没有人为的可能呀,除非后门可以出去,后门,田一江往后门走去,但保安也都说过了,后门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呀,田一江看了一下,确实紧紧锁着,而且由于常年没人出入,大门边上攀布着枯黄的野草,地上落满枯死的叶子,让田一江大感意外的时,这样的地方,还会有人的脚印,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吗,他蹲下来查看潮湿腐烂的叶子上留下的足印,有几处地方,田一江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细细的车辙呀。这里的叶子是被处理过的,不是原始掉落下来的样子,如果不仔细去看每片叶子,很难发现自然腐烂破碎的叶子和人为翻过的叶子破损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说有人来过这里还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有车来过这里,这个门即便隔很远就能看到是紧闭着的呀,如果像门卫说的那样,常年关着,小区里的人也都是知道的吧。

田一江又看了看那把锁,他有一个新想法。杰作,你去叫保安来开门吧。

开门,杰作有些诧异,不过虽然不知道田一江在想什么,他还是去叫来了保安。

那保安大约刚出空调屋里出来,冻的有些簌簌发抖,你是警察吗?他问田一江。

恩,是的,你开一下门,我看看。

开门干什么,这个大门已经作废很多年了。从来都没开过。

为什么不打开呀,居民出行不是更方便吗?田一江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这个后门对着的方向是一片还在施工的工地。如果说从前门出去刚好对应着通往地铁站和公交车站的地方,那从后门出去则对着一条荒凉的马路,那条马路上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在施工中,小区大约也是从安全角度考虑吧。

总之,你先开一下,我看一下你的锁能不能打开。

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有药匙当然能打开,那保安为田一江的话而感到好笑,因而从兜里抽出一把药匙说开就开,然而,他的笑渐渐停止了,打不开,奇怪了,这锁难不成生锈了?那个保安大爷晃了几下锁,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对准锁孔,扭来扭去,就是扭不动。奇了怪了,能插进去怎么打不开,这真是的,这锁难道生锈了?

他郁闷的看着田一江。田一江接过他的药匙问,药匙确定对吗?

当然对了,挂在那里又没动过,这门多少年都没开了,是不是锁坏了。

田一江试了试,依然打不开,不是锁坏了,是锁被人换了。

什么?保安大爷更加郁闷了,谁没事换我的锁干什么?

杰作,你跟我来,田一江说完就拉着杰作往前门跑,只留下大爷一头雾水的站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锁真的被人换了?杰作问。

很有可能,不过要再确认一下。

田一江从外面绕到后门的方向,他蹲在地上,去寻找车辙的痕迹,有几片叶子上还能看被轮胎碾过的印迹。

杰作,这些叶子上的痕迹被人为破坏过,昨天晚上车祸过后,应该有人过来处理了痕迹,但是细看草木之上,还是有残痕的。

不知为何,杰作突然想到妈妈说,昨天夜里下了雨,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赶紧逼迫自己不要去多想。

田一江又说,看来警察一开始就走进误区了,以为只是下雨地滑造成的意外,毕竟,都关了好几年的后门,也没有人会想起来锁被换了。

杰作脑海里就浮现了妈妈反复强调的,小区路不好,下雨天打滑,车子蹭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就自认倒霉,下次小心呗。可现在想想,这不是妈妈惯常的回答吧,杰作比谁都反感妈妈说话带刺,可又比谁都对这带刺的说话方式更敏感。

因而这些发现,实在让杰作心惊肉跳。

杰作,你仔细想一想,你父亲有得罪过什么人吗?他如果出车祸,会让谁受益。

杰作想到从医院出来时,妈妈和父亲已经重归于好了,他又想起妈妈每每对父亲说,谁会这样端汤端水的照顾你。大概今天父亲也意识到,如果真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能留在身边的恐怕也只有妈妈了吧。因而田一江的这句问话,让杰作久久无法作答。

依我看,行凶的人也没有想要你父亲的命,田一江推测着,如果真要命的话,昨天那个天气,周围没有人,就不是简单撞一下了,你父亲伤的最严重的就属大腿,不过大腿伤成那个样,我问过医生,也有旧伤复发的原因。杰作知道他说的是父亲曾经腿部受过伤,旧病新伤一起发作,才会格外严重,只是杰作之前不知道,田一江连这些都早已从医生那里打听过了,因而亲耳听他说时,心里暗忖,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呀。

不过田一江忽略了一个点,杰作想,其实让杰作最为怀疑的是,如果果真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害父亲,那他早该知道,晚上八点半一过,就有下晚自习的孩子断断续续的往家走。父亲几乎是被撞没一会,就被发现的。这证明肇事者是想让父亲尽快被发现的呀。然后,当大家都在前门聚集的时候,肇事者已经从后门悄悄的开车溜走了。警察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听闻后门一直锁着的,一定是把小区的监控视频先调了出来,回去反复研究了,不过那个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的肇事者就像幽灵一样,目的完成即刻消失,警察是怎样也抓不到的吧。

想到这些,杰作真真切切感受了彻骨的寒意和恐惧,在他们蹲在这里反复侦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深秋夜晚的风开始从地底钻出来,钻进杰作的骨头缝里,让他每一根骨头都冰冷僵硬,简直动一下,就四散裂开。

田一江,我们不要查了,好吗?杰作看着远方的天空,冷风吹着他的脸,他不敢看一江,但他觉得这些话必须说出来,他说,我知道是谁了,我不想追查下去了,我想父亲也不愿意知道真相。

田一江没有说话,许久,他点点头,对杰作说,又好像对自己说,我早猜到了。

猜到什么,杰作问。

猜到是谁做的,猜到如果你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不过我啊,我可以尊重你的意愿,对这件事情保密,但我认为你父亲作为受害者,他有权知道真相,不是吗?对他隐藏真相,无疑是对他的伤痛置若罔闻,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他都有权知道真相,并决定以后怎么做。

我知道了,杰作说,那我们现在还要做什么,杰作问。

你去告诉看门的保安大爷,是锁坏了,让他不要张扬,把药匙丢了就行,反正这门,也不需要打开了。

好的,杰作说。他转身往前门的保安室走。

喂,杰作,田一江看着杰作的背影喊了一声,结束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好的,杰作说。他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敬意和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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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女孩》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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