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7

老李个子不高，身材很墩实像个邮筒，长得很“周正”——浓眉大眼，头是圆的。他喜欢理光头，在前面的头顶上留一圈“青皮”，就是短短地留着一圈很短的头发茬，显得不是那么光秃秃的。他的头型很圆，找不到一些沟沟洼洼。眼睛很大，嘴唇有明显的唇沟，额头上的皱纹恰到好处地显示了男人的成熟。他有些肚子，不至于像啤酒肚挡着看不到自己的脚，给人的印象忠厚老实憨厚容易信任。

他很节俭，年纪越大，越像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总是说父亲过于节俭，不让父亲每天傍晚去超市买降价的成品盒饭。他里面总穿着那件已经穿了七八年变得透明快磨没了毛的灰色背心，里面的短裤也露着窟窿，他结婚时的那身贵一点的西服直到现在结婚十多年了还不时拿出来穿一穿，现在不穿是因为身材发福穿不进去了。

他沉默寡言，但是能干活。他的妻子小凤却性格相反，是个话痨。

别人都问他妻子：“在家里你老公和你说话不？”

“他呀，在家里是冰棍进冰箱——没话（化）。”

“那你这么能说，怎么找了一个这么不爱说的老公？”

“这你就不懂了，”他妻子说：“这夫妻两个人不能都爱说，要不然没有听众。一个能说一个听，这才不会打架。”

“你有没有和他急过？”

“当然有了。有时候和他说话他不理，恨不得拿棍子打昏他。”

又有好事者问老李：“你咋这么不爱说话？是天生的么？”

老李说：“我小时候爸妈都上班，七十多岁的奶奶看着我。她一双小脚走不快，每天还要在那个大灶台给全家人做饭，所以我不能出去玩，也没人和我说话。她把我的腰上拴一极绳子拴在窗台的铁栏杆上，最长只能到炕沿。所以，我就在这个范围内活动，很少说话。长大了也话少。”

老李这么节俭，但小凤却是个爱打扮的人。她经常穿得漂漂亮亮地出来进去，她和老李站在一块，看上去差十来岁，实际上老李只比小凤大两岁。

再加上小凤能说会道，还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到哪里都很惹眼。人们都担心老李会戴上一项有颜色的帽子，谁知两人一过就是三十年，儿子也有出息，上了四川大学出来当了开飞机的。

这世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尤其是夫妻。看上去很相配的两个人，可能开始好得如胶似漆后来两个闹翻你撕我咬十分难看，有的还要对簿公堂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看上去截然不合或者外貌相差很多的人却能一生相伴，可见夫妻是看心灵的契合，但也离不开眼缘。

就像老李和小凤，就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