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腊月

一到腊月

我就知道父亲又赶着他的羊群

像赶着一场盛大的风雪

行走在故乡的田间地头

十多年过去了

我总是在这样的冬天

跟在父亲的身后

举着一条小路，像举着一条鞭子

把父亲一生的愿望

放牧在荒凉的人世

只是冬天的草木更加稀疏

腊月就像一条很深的沟壑

总会窜出一只思念的狐狸

搅散羊群，搅散我童年里追赶的一片蓝天

人过中年，我头顶长出了父亲一样的白发

也像父亲一样把一颗牙齿

遗落在荒芜的草丛里

它就是那年失散的一只小羊羔

天黑透了我还满山满屲的寻找着

呼唤着

腊月的天气一直那么寒冷

父亲穿着单薄的棉衣

像故乡的山头缠绕着一层薄云

任我把目光搓成无数条的鞭子

举起来，又落下去

可是父亲啊，我依然在这个世界迷了路

眼里飘着一朵又一朵的雪

草地辽阔，麦田青青

我就是听不见你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