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通宵未归

“牛爷爷，您好。我正要去找您哪。牛涛涛今天怎么不来学校上学？他今天要演一棵树呢。”郑老师迎上前去。

“他也没来学校哪？”牛爷爷长叹一声，失望地一屁股坐在郑老师跟前的凳子上，情绪低落地喃喃自语，“我家牛涛涛这孩子，真是让老师，让我们家长操碎了心。哎……”

“牛涛涛到底怎么啦？”郑老师着急地追问。

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告别的白嫚嫚不由得也停住了脚步 。

“牛涛涛昨晚通宵未归，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牛爷爷声音嘶哑，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

原本想快点家访完，就去幼儿园看丫丫表演节目的郑老师“啊”的一声长大了嘴巴。通宵未归，这意味着什么？郑老师脑海里掠过千百种可怕的念头：迷路？被人贩子带走？被坏人割了器官卖掉……

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愈想愈害怕，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想，一把拖过凳子坐在牛爷爷的跟前，连珠炮似的问起来：“孩子怎么会这样呢？他几点出的门？要去哪里有没有和你们交代？您都已经找了哪些地方？孩子爸爸都知道了吗……”

牛爷爷半晌没有回答，拖着深蓝色的袖口擦了擦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兵，扛过枪，复原到铁牛船厂任过党委书记管过几十百来号人，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和束手无策！想着想着，他的眼睛红了，身子也更佝偻了。

郑老师看着牛爷爷抹眼泪，自己的眼睛也涩涩的了，忙递过一张面巾纸给牛爷爷，安慰道：“爷爷，您慢慢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昨天，您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爷爷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郑老师，解释说：昨天家里啥事也没发生。牛涛涛像往常那样先做了作业，吃过晚饭，我们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我催他早早做完卫生睡觉。他说还早着呢，想去码头看看轮船。我同意了。谁知道他七点钟左右出门就不见回来了。其中有邻居说在路上看到他在逗一只狗玩，我在码头上已经找了整整一晚，就是不见人影了……

“啊？孩子不会是贪玩，掉到江里去了吧？”郑老师快言快语，不假思索道。

“那应该不会的，我家牛涛涛怕水。再说了，我为了防止他耍水，告诉过他江边的水虫，都是水鬼变的。平时和我到江边玩，他也从不提要到水边玩。”牛爷爷摇头，坚决否认。

郑雯珺听了，沉思了好一会儿，站起来说：“那现在找孩子要紧，咱们分头去江边找找，去他喜欢玩的地方找找去。”

“对对对，找人要紧。我知道牛涛涛喜欢音乐，我对他有印象。”站在一旁听了很久的白嫚嫚走上前，自告奋勇道，“我也一起去。”

“这是教咱们班音乐的白嫚嫚老师。”郑老师介绍道。

牛爷爷朝白老师点点头，表示感激。

三个人马上行动，一起走出办公室。“牛爷爷，您报警了吗？”郑老师提醒道。牛爷爷的真名是什么？铁牛巷的人几乎都忘记了。巷头巷尾的男女老少，都这样叫他。郑老师也就不管年龄辈分，跟着叫他牛爷爷了。

牛爷爷点头又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报了。可人家警察说，得失踪在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出警。”

“天哪，二十四小时候再找到孩子，孩子得成什么样了？”郑老师和白老师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了一眼。

走出教学楼，来到操场。主席台后面的巨大横幅上，“铁牛小学欢庆六一”几个大字赫然在目，主席台的红地毯犹在，几个老师正在拆从船厂俱乐部借来的舞台音响，不知道哪几个粗心的孩子将三五条集会用的瘸了腿的塑料小板凳落在了操场上，看起来有些狼藉。

操场东边一排红墙灰瓦的平房，是学校的三号栋，作为行政办公室用。绿绿的爬山虎爬满墙，露出几扇木窗。窗前的花坛里，红的、粉的杜鹃争奇斗艳。因为孩子们放假，有几个老师在花前拍着照，也有几个老师推着车子朝校门口走去。

郑老师看看东边的三号栋，又看看西边的校门，犹豫不决。

牛涛涛的事情很严重，她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情况。如果瞒着不上报给学生处，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学校得层层追责，她如何能担负得起这责任？而一旦上报学生处被公开，这件事以及作为班主任的她，就会被当作典型在全校大小会议上提及……

沉思片刻，郑老师下定决心先向校级反映情况，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帮助。她低声交代白嫚嫚和牛爷爷先去铁牛码头，回头她会骑车赶去汇合。

说罢，郑老师小跑着穿过操场，朝学生处办公室走来。学生处隔壁就是王校长办公室。她看到王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射出来的一线光投射在走廊上，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暗暗祈祷不要被王校长看见。

她对王校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

她清楚地记起前年春季开学，第一天接触牛涛涛，她随意和王校长聊起这个孩子，就闷头闷脑挨了王校长好一顿教训！偶尔想起，她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