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

应该要走了吧。

二月午后，稀黄的阳光大大咧咧地钻进窗户，抚上我的脖子，肆意地索吻。我拉开帘子，索性乘着这股百无聊赖劲头，横在沙发里刷刷微博朋友圈，抛去这个沉重又欢喜的话题——离乡。

收拾好行李，任由行李箱张开大嘴搁那等着我来“喂食”：一份母愁，一份乡愁，还有我那一瓶西柚。“父母在，不远游”，现代人常念叨的一句古语，可他们常常断章取义，忘了后一句“游必有方”。

正月过半，年饭早已散场，亲戚往来间的拜年饭也到了尽头。巧的是，我家最后一顿拜年饭也在今日，老妈两点钟开始下厨，忙到九点钟送客出门。在我看来，这是场是为我送行的晚宴。觥筹交错，乘兴干掉了两瓶赖茅，两樽西凤；杯盘狼藉，老妈让我收盘洗碗，扫地倒水。老舅醉着眼，扶着我的肩膀问我：“啥时候开学啊？”

“明天就走，我……”

“时不利时骓不逝，虞姬虞……哇……姬”，老舅打着拍子，吐了一地。

我非项羽，亦非蝶衣，这一趟，所谓“游必有方”。

当初初归，郁郁结结，浑身懒散，一脸尴尬，这凛冬怎么是个头；后日，梦生梦死，老友同游，访亲纳福，唯觉床与书籍不可辜负；再后，胃病复发，沾油便吐，遇酒则寒，惶惶不可终日，恐年青儿郎遇日消瘦；终见，结婚生子，隐喻暗喻，催你上道，幸而堂兄顶缸，姐姐新婚，我说我还是个孩子；再有，辞年拜年，东奔西走，嘴上不要，暗藏红包，回过头来，可惜了一年红包全都付诸流水；如今，床头思忆，约定老友，回望高中留言本，喜不自禁地笑咧了嘴，那些年，你写的留言本，那些美好，都收在我的床头柜。

最大的遗憾是搞坏了胃，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我还是个小孩，最深的感喟是小孩得面对现实了，最长的感情是许久不联系，见面聊开了花。终于我不会再去写情话，终于我开始背单词叽里呱啦；终于我不愿每日打游戏，终于我买了护眼灯每晚瞅瞅《废都》《红楼》。

窗外，狗吠，哀乐，此起彼伏。村里老了人，要奏哀乐，至少一天一夜，孝女贤妇轮流哭丧，孝子贤孙跪着焚纸，声乐悲怆，而白月硬朗朗的照向大地，无言肃穆，告诉你天道轮回，岁月不止。

在这样的岁月里：

我梦见，很多，那只不过风花雪月。

我预见，很少，就像皮皮虾我们走。

我看见，白衣少年，背着行囊，踏遍万里河山，踩着风儿，去和那三月一争长短，擎着棍棒，斗他个地覆天翻。

将启程，赴年轮。

丁酉年正月十五凌晨，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