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中杂记二

任会宽

岛中的气候一日似一日。今年的雨季好像比往年要来的晚一些、少一些。前几日连续的雨后，这几日便又断了。昨夜在睡梦中依稀听到有些雨滴的声音，似乎是很大了。早晨的时分因为有些杂事要在营地做，便没有走远，下午去办公的路上早已是十分的干燥了，要是没有坐下来静静的细想，那里知道昨夜还曾下过雨点。

日日相似的日子总会让人生起茧来，也会让人心中多几分无名的躁动与烦扰。这几日不知何故，营地里总有几个钟头在停电，驱使在屋里的人只好到外面的阴凉处；营地的宿舍停电后便是一个大蒸笼，是断不能在里面多待几分钟了。于是让久住岛上的我心中更会增添几分的焦躁不安。好在营地有发电机，也能解决燃眉之急。留下的这份无处发泄的烦躁却在身体血液中蔓延了。

傍晚时分，妻子出去活动了，空留的自己有心翻一番桌边的书报，迅疾地穿出一只蚂蚁，继而又是一只。我原本是喜欢蚂蚁的，小的时候，夏日的午后，太阳的余晖被四合院的高墙挡住，留下的这份阴影便成了我的乐土，其中之一的乐事便是在院子里找一个蚂蚁窝，看着他们辛苦地搬移一只苍蝇，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分，我便用小棍驱散他们，重新来过；或者还不过瘾，寻来大水瓢舀满水，起初是一滴一滴，继而便是一小簇一小簇水，最后便是倾瓢而下，望着他们落荒而逃，于是我的欢乐便无以复加。

而在这个岛上，我对蚂蚁却有了复杂感情。这个儿时的玩伴曾经带给我的只是我捉弄的对象，对我也从不会造成伤害，后来读哲学书，哲人总是用”蝼蚁”感叹人生，我倒为着蝼蚁鸣不平，以为蝼蚁与众生一样，同样是环宇中生命的一员，即便作为万物精华的人类也终将是宇宙之一渺，岂能厚此薄彼。于是，我便不再捉弄小小蚂蚁，看到他们辛勤的劳作犹如看到农家的伯伯，我有心去帮衬，便将那硕大的蜻蜓尸首助一臂之力，心中便觉得自己像神仙般解救了一个受难的众生一般感到欣慰了。

那知，或许北方的蚂蚁与这热带岛中蚂蚁“淮南淮北”的缘故，岛上的蚂蚁或许因为雨水物产的丰盛而又变得更为发达。，小小蚂蚁蛰脚，营地中的同事好几位终于因为轻视它变得脓烂不得不去就医。我自也领教过这岛中蚂蚁的威力，几乎将我这身强体壮的身块昏晕过去，直到到了医院擦拭了过敏的药物才略略好转。自此，我便不敢在再小觑这个小小的蝼蚁了，更不敢以救世主的心态自居了，反倒滋生了一种对它生命顽强抗争外界的恐惧，于是我便对蚂蚁敬而远之。

本想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它却到了我的地界，却让我一阵苦笑，一阵叹息。这该让我情何以堪。回想起承受“苦难”，心中一时不能“忍辱”，抄起一只铅笔直直戳了过去，它一个踉跄，被我击中腹部，匆忙要跑，却又一闷棍，便一命呜呼了。

我望着这具躯体，无心要去搬离它，心中默念“何必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