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张志雄 四

    第四章  初进学堂

    01    辍学回家

    志雄六岁时候妈妈带着他去上学，学校离家只有几百米，建在一座山上，娘俩走到山脚下，从一段斜坡爬上去，来到了一个红砖房子四合院的门口。妈妈看着大门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块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长沙县春华松园小学”对他说道：

    “伢耶，你上学的学校到了。”

    学校大门两边有两排高大的梓木树，校园里还有许多杉树和竹林，环境优美，空气新鲜。

      四合院中间有一个大操场，周围建筑有一个大礼堂、办公室、教室和老师宿舍。

    志雄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三四天后的一节语文课上，班主任郭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拼音字母，领读了几遍，就到下面手把手的教同学写。他坐在后面呆呆地像看戏一样旁观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一溜烟跑回家了，伤心的跟妈妈说：

    “郭老师只教别人不教我，所以我不想去上学了。”

    妈妈看着一脸稚嫩的孩子，心里想到六岁去上学似乎早了点，因此也没责怪他，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不去就不去吧，我们明年再读。”

  02    陈树桥老师

    又在家玩了一年后，妈妈又把志雄带到了学校，报到时妈妈告诉班主任陈老师：

    “老师，我這伢子眼睛不好，视力只有0.5，请你别让他坐后面好吗？”

    陈老师仔细看了看志雄，穿一件黑布衣服，大气的国字脸，鼻子高高的，是今天来报到的孩子中长得比较帅的同学，只是那双眼睛的确有些混浊。陈老师问志雄妈妈：

    “还没上学视力就这么低，怎么会是这样呢？”

    志雄妈妈回答道：

    “他从小眼睛就是这样的。医生说他这叫遗传性视网膜色素变性，现代医学还没找到治疗的办法。”

    老师知道，这种病到成年后眼睛视力还会继续下降，一直到完全失明，老师没有说出来，心里很同情这位漂亮孩子的不幸，他对志雄妈妈说：

    “你放心吧！会安排好的。”

    从此，整个小学阶段志雄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了。

    陈树桥老师是志雄的第一位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老师。

    陈老师，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偏瘦，白白的脸上那双显得慈祥善良的眼睛炯炯有神。

    妈妈曾经跟志雄说过，陈老师是一个认真负责，才华横溢的老师，以前有一段时间，学校学生少，老师也不多，陈老师一个人教一至四年级所有的课程，语文数学、自然、地理、美术、音乐、劳动、体育等等，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志雄上学以后，让他印像最深的就是老师写的黑板字。

    别的老师都是用粉笔竖着在黑板上写字，陈老师却是将粉笔掰成两节，横着写，手上粉笔的长度就是横撇竖捺的宽度。一年级的拼音字母abcde……写在黑板上，还有他写的“日、月、水、火、山、石、田  ”，宽粗的笔划、有菱有角，有很强的立体感。

    老师将当天要学的生字、词写好后，手里拿着一根自己用小竹子制作的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字，让同学们跟着他念：

    “阿……阿……阿……”、“波……波……波……”。志雄至今都还记得陈老师这浑厚带有磁性的男中音。

    一年级的上学期，有一段时间，志雄头上长了好多疖子，虽然不怎么痛，但看上去却有些吓人。放学后，陈老师怕他在路上不安全，连续好多天从学校把他背到家。老师那时大概也有五十多岁了，背着体重几十斤的志雄在乡里不平的泥巴路上走七、八百米，一定是很累的，长沙的夏天，空手走路都经常大汗淋漓，每次将志雄背到家后，他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

    可老师无论天晴下雨，都坚持背他回家，老师认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毫无怨言，一直坚持到志雄头上的疖子基本消失。

    志雄和爸爸妈妈一直都对陈老师心存感激，至今也经常去看望老师，但因无力做更好的报答，心里一直感到很内疚。

    老师现在已是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他一生贡献给了教学事业，他究竟帮助过多少有各种困难的学生，早都记不得了，他也没去记，他认为那是他的职责，做过就算了，没必要去记。

    可被帮助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志雄妈妈经常还在念叨当年老师对志雄的无私帮助，志雄自己也常在梦里重复着当年老师背他的情景，还能感觉到老师背上炙热体温。

    2021年02月05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