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7
《樱花绝恋》（原创长篇小说）
第十二章 爱欲
和曹睿见面一周之后，我按照她提供的电话号码，给吕雯打电话，发现她的手机显示的地点是深圳。
“你好！你是吕雯吗？”
“是的，我是吕雯。请问你是谁？”
“我是江兆山，是你北京大学的老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江兆山？。。。。。。啊，我想起来了。这些年你都跑哪里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记不起来了。你呢，都还好吗？”
“我都挺好，在深圳一家银行做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是从曹睿那里得知的。她特地托我转达她的问候呢。”
“哦，谢谢。我和曹睿一直有联系。”
她说毕业后一直在深圳一家银行工作，负责银行的信息化管理工作，和后来成为丈夫的王斌一见钟情。王斌是深圳广播电视台记者，长期奋斗在新闻一线，为了节目收视率拼命工作。几年前，他不顾身患高血压等疾病，带上药品和血压计，将老父亲托付给妻儿照顾，自己开始长期的援藏工作。每次到了年休假期，吕雯便长途跋涉，去西藏看望丈夫，在西藏壮丽的蓝天白云下面，一对别离的恩爱夫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流下激动的泪水。
在电话里，我们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我问她：
“在学校里，我都和谁有比较多的来往啊？你知道吗，我们在北大那段时间的经历，我完全不记得了，多可悲啊！我想试着找回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忘记了也对。和谁来往？你是指男女之间的交往吧？你交往的人多了，哈哈，反正不是我。好像有一个外校的女孩，算漂亮吧，个子不高，短头发的，皮肤有点黑，周末你们经常一起跳舞，看电影什么的。不过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记得一年夏天，你们一起去北戴河玩。我记得这件事，是因为你想叫上我们同学一起去。我那时忙着写毕业论文，就没有去。”
好像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无趣，我什么时候都很清闲，没有正事可干，一天天混日子？不像我的那些同学，每天都很充实、忙碌，目标明确。
“噢。谢谢你提供的信息。什么时候你出差到北京，我们一起聚聚。”
“好啊。你到深圳的话，一定要通知我啊。”
外校的女孩，还算漂亮，个子不高，短头发，皮肤黑，北戴河？我极力在脑子里将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搜索着，但是没有任何印象。在北大读书时，好像是去过一次北戴河？是和谁一起去的呢？吕雯说的这个女孩，会是我梦中的女子吗？
不过，我至少能确定，吕雯不是我梦中的那个人了。
在北戴河游玩，那可能会照相留念吧？
马上，在家里，我翻出所有的影集。过去没有电子照片，照相后都是冲洗印出来，放到一本本影集里。在今天电子化时代，影集这种东西，大概已经绝迹，无人问津了。
过去，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时代。
我仔细查看每一张照片，终于，发现了一张四人合影照：两个女孩生站在中间，我和另一个男生站在她们两边，背景是北戴河景点鸽子窝。
我小心翼翼地从影集里取出照片，翻开看背面，有这么一行字，是我的笔迹：
吴奋强，王丽，蔡媛媛，江兆山
北戴河
1991.8.10
按照名字顺序，我估计，和我站在一起的女孩应该是蔡媛媛。从照片上看，她个子不高，黑皮肤，短头发，挺漂亮。
看着这张发黄的照片，突然之间，如一道闪电划破封闭阴沉的黑夜，我记起了那个夏天，夏天的北戴河，我和她的故事。
那年夏天暑假，我没有回老家，便约上几个在学校舞会上认识的外校学生，一起去北戴河玩，权且当作散心。我来自内地湖北，第一次看见辽阔无边的大海，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就像初吻一样。
同行的女生王丽和蔡媛媛，男生吴奋强，都是首都师范学院的二年级学生。其中，吴奋强和王丽好像是一对情侣，在旅行开始不久我就发现了。而我刚认识蔡媛媛没有多久，似乎约会过几次。
感到奇怪的是，吴奋强和蔡媛媛时常眉来眼去，有几分暧昧。我冷眼旁观，本来我对蔡媛媛有几分好感，看到她和吴奋强时不时亲昵的举动，让我感到恶心。原先对蔡媛媛心存的几分喜欢，早已消失在北戴河碧蓝的天空中去了。
当然，吴奋强的正牌女友王丽很有些不满，无奈没有实据。关系亲密的男女同学之间，开开玩笑，打情骂俏，也是常事。她不好发作，满腔苦水只好憋在心里，脸上多多少少，显露出不悦来。
我们一行四人，从北京站登上旅游专列，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天下闻名、毛主席曾经畅游过的北戴河。下了火车，我们住在一间海边小旅馆。旅馆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横跨马路，就是一片雪白细腻的沙滩，沙滩连接着梦中的大海。几天里，我们一起到大海中游泳，到老虎滩、鸽子窝、老龙头、天下第一关、孟姜女庙等景点，一一玩了个遍，大家都非常开心。
只是，王丽只要看见吴奋强和蔡媛媛凑在一起，浪声浪语，就闷闷不乐。我估计，她心里一定认为，他们两人暗地里已经勾搭在一起，只是在面上没有挑明。
一天黄昏，吃过晚饭后，在旅馆内，王丽找到我，向我倾诉烦恼。这时，那一对绯闻男女已经抛下我们两人，又一次单独去了大海边，大概是去欣赏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了。对此，我无所谓。
此刻，空气里有一股极浓的海腥味。这股味道，在火车行驶途中，还不到北戴河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伴随着阵阵大海不息的咆哮声，不停地向着来自远方的游人袭来。
我灵机一动，像个知心大哥似的，也像一个爱情心理专家，对王丽说：
“你闻闻，空气里有什么？”
“。。。。。。鱼腥味。”
“答对了。那你联想到什么呢？”
“可爱的鱼儿，好吃的鱼儿，松鼠桂鱼，清蒸鲈鱼，红烧带鱼，还有。。。。。。”这个吃货，把这几天我们在海边吃过的带鱼的菜名都记下来了，像相声报菜名似的，一个个念出来。
“还有呢？除了吃。”
“哦，你是说，我要像一条小鱼儿一样，每天快活地游来游去，不管周围的水是清澈，还是浑浊，是咸的，还是淡的？”她恍然大悟地说。
“浑你个头！我是说，你见过不偷腥的猫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用手里的芭蕉扇作势敲她的额头说。
有生以来，我的爱情生活，从来都不成功。但是，屡次失败，并不妨碍我学习积累了丰富多彩的恋爱理论知识。在学校深夜熄灯之后，宿舍夜话的主要题目就是爱情。
“嗯，我好像明白了。”
“大千世界，陷入爱情痛苦的不是你一个人。生活，就是由痛苦组成的，我们都会感觉失落、茫然、无聊，干什么都没劲。有时，一个人更好，自由最重要。”我对她娓娓道来。
海风温柔地吹着，将一股强烈的鱼腥味，从敞开的窗户送进来。一轮明月高悬海上，柔和的月光下的海水，波平浪静，宛如一位银装素裹的丽人，平躺在那里，任凭情人温情地爱抚。
我们一起看着眼前的美景，突然间，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靠近我怀里，用一种哀怨妩媚的眼神看着我，柔弱地说：“我好孤独，好难受！你抱抱我吧，就一小会。”
我有些吃惊，心想，我们认识才几天？你是别人的女朋友啊？不过，看到她眼睛中的哀怨痛苦，我不忍心拒绝，便轻轻地缓缓伸出双手，抱住她。
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拥抱的感觉非常好，整个身心一下子放松了，好像肩上的一副重担终于放下，充实而愉悦。原来，我和她一样，需要拥抱，需要安慰。
拥抱，是随时可以给一个人的无价而珍贵的礼物！
“好些了吗？你听大海的声音，多么平静。你知道为什么大海这么平静？这是因为，大海的内在，充满了力量。”我们默默地拥抱在一起。一会儿，我轻声地自语。
“嗯，我好多了。我不知道大海的事情。”她柔声回答。我想松开，她却又往我怀里靠紧了些，不放手。一股强烈的少女的芳香传递过来，一时间，我迷乱起来。
“大海有宽广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嗯，你讲得真好，懂得真多。”
倏忽，我产生幻觉，好像抱住的不是王丽，而是一位很久以前我深深爱过、又消失不见的女神。我分不清是谁了，空落的心灵需要爱的慰藉。我用力紧紧抱住她。
如水月光下的夜晚，北戴河的空气里迷漫的鱼腥味，是一股令人想入非非的暧昧的气息，每一丝温柔的海风中，充满了危险的仿佛是爱欲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