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二十多岁仍然贫穷
文/北音
01
如果有人问我，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大概总会说，不想！这不是一种谦虚，而是一种习惯！
因为贫穷，所以习惯！
习惯了吃最便宜的饭菜，习惯了穿最廉价的衣服，习惯了不吃零食不买水果，也习惯了裹着单薄的棉被而不舍得再买双新的……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好像一直处在寒冷当中，我从来没有暖和过，甚至冬天睡觉膝盖一下全是冰冷的我都没有给谁说过，只跟奶奶说过一次，而且仅仅当作饭后闲聊说出来的！在我的意识当中，冬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空气是凉的，风是冷的，手是裂的，没有一丝暖意！
所以当我有一天感觉实在无法忍受，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而赶紧从网上给自己买了一双被子的时候！我觉得真温暖，这暖沁透心脾，让人无限贪恋！我很舒服，也觉得很幸福，每次去图书馆，我也都把自己收拾利索包的严严实实！如此，我感觉这真是一个温暖的冬天，我的人生当中第一个让我记忆犹新温暖的冬天，这年，我大四！
02
至今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嘲笑我，说看到我穿的那么厚，裹得像个粽子就生气！那时候我们学校流行杜郎口教学模式，学生都是按照开会那种形式坐的！那个男生坐我对面，记忆中我好像没有反驳，而是装作没有听见！可是这句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也还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但我并不记恨他！毕竟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如此啊！
我的衣服大部分是从姥姥家表姐给的！冬天里一层外一层，裹得感觉整个身体都硬邦邦的，施展不开身体，却也没有感觉暖和！我不像他们一件羽绒服一个毛衣轻轻松松就度过冬天了！而那时候的我是如此极度讨厌冬天！我怕着这份冷，我也忍着这份冷，但我至始至终都以为这就是冬天，冬天就是这样的！
对于初中的孩子来说，已经开始在意外表了！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是女孩子们最爱争奇斗艳的时候，那个时候，紫色很流行，那个时候，拉头发也很流行，各种大头贴各种非主流，在一群青少年中间蔓延开来，夹杂着青春期的各种情愫，酸酸涩涩的味道，荡漾在每一个人心中，那些穿着花里胡哨的所谓的“街上的人”总是爱盯着漂亮女同学贼眉鼠眼，常常还会把个别女生看哭！那是一个在星期天拉了头发的女孩，晚自习下课后 回寝室的路上，她哭着说，班里一个男生总是盯着她！
所幸！那个时候贫穷的我整日里穿着再朴素不过的衣服，根本不会吸引任何人的眼球！可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对于如此自尊又敏感的我来说，那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不幸”呢！我记得那时候我最爱穿的就是那一身牛仔衣！外套是表姐给的，裤子我就忘记了！不过也是牛仔的！我最喜欢穿的就是这一套衣服，尽管已经洗的发白了！那个时候爸妈都在外打工，星期天我回来最喜欢偷偷在家里试衣服，我甚至把妈妈的衣服都试过了！可是没有一件让我觉得合适的或者说满意的！于是我就把身上穿的牛仔衣服洗了，等到第二天干了再穿着去学校。在我整个初中生涯，那套牛仔衣服好像陪伴了我很长很长时间！我爱它！可我也恨它！
唯一能让我感觉有点骄傲的事情就是我的同桌一直说我白，她每次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照，又对着我照照，说我好白，为什么她那么黑，一脸痛苦样！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多自豪，我也并不觉得脸白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或许一个人拥有了某样东西之后就会轻视它，而对那些无法得到的，就倍加渴望，痛心疾首！也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样东西得到之后就廉价了！总之，那个时候的我们总是羡慕着别人！
03
再后来，高中！我依然贫穷！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因为不舍得吃四块钱一份的套餐，而跟朋友吵了一架！那是上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因为下小雨了老师让自由活动，很多学生都去食堂吃饭，我和我的好朋友也去了！但是饼还没有做好，只有套餐盛上来了！别人都吃的套餐，她说我也去吃吧！我不愿意，让她去吃！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各自站在食堂后门那里，她沉默着，我也沉默着！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突然想起村人在我初中时开玩笑而在我听来却是嘲讽的话时，不禁泪流满面！
他们说:你一个星期五块钱都花不了吧！
我只是心里愤愤地并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很生气！
我不愿意他们说我省钱！我也不愿意他们说我懂事！
很久之后，想起以前的种种！我时常会在深夜里蒙着被子偷偷哭泣！是啊！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啊！我的心，我的胃，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我的骨头，都已经习惯了啊！尽管我会经常幻想，幻想一切我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可是在睁开双眼之后！我还是会轻轻告诉自己:那些东西都不属于你！
如果你们像他们一样觉得我抠门，省钱！那你就错了！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藏着钱宁愿发霉也不愿意让自己让亲人甚至让别人过得好一点，除了欧也妮·葛朗台！
我只是在花着父母的钱！
我只是从小到大都听着每一个人在说:你是用钱买来的孩子！
我只是觉得自己欠父母的！
我是用钱买来的孩子！这句话从我记事开始，就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04
暑假跟堂妹一起去深圳打工，我们逛街买了好多东西，买了衣服！
她笑着打趣我:我是不是把你带坏了！
我笑笑说:这是本性！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花钱，而是我一直花的都不是自己挣得钱！这让我无法心安，也让我总是尽一切可能，能省就省！以至于我觉得大学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我吃的最贵的还是好朋友带我去吃的土豆粉！可悲吗？这其实并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那种贫穷背后的别人说你一股寒酸劲，以及别人望着你不屑一顾地鄙视的目光！
是啊！在那些城里人的眼中，贫穷就是罪恶，就是乡巴佬，就是啃着黑馒头拿着《诗经》的滑稽样！就是一双有一双聪明智慧却冰凉冷漠的双眼！
我害怕极了！也慌乱极了！
我用着自己最淳朴最热情的微笑也无法打动那一群光艳的谈吐优雅的或许是城里的人！他们依然对你态度冰冷，于是后来的后来我就沉默了！
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05
没错，这就是我的大学！
说起来我的大学，并不是那么美好！没有初中一样的酸甜，也没有高中一样的悲欢，更多的是像秋天日暮时分，凉意逼人！
可这日暮终究是美丽的！于是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跌跌撞撞的成长着！
刚入大学的时候！我穿着普通，脸也因为暑假帮妈妈干农活而晒得黝黑黝黑！我怀着一颗激动紧张而又单纯善良的心走进了这座小城，来到了这所学校！我曾经以自己最诚挚的心去和别人交流和别人打招呼！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友好地回应！
仅仅因为我没有习惯说普通话，夹杂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吗？仅仅因为我穿着普通一副农村来的样子吗？仅仅因为我很多事情都不懂吗？
我很难过！也很受伤！
我变得沉默，更加努力！
有时候我问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便会引来嘲笑，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于是我不再问，凡事都一个人自己琢磨，谁也不问！
有时候你在图书馆学习，也会有人冷嘲热讽说:哟，真是个学霸！
有一次一个在校报值班，有个同专业的女生说让我再去图书馆给她发个消息说一起去图书馆，并不用真的一起去，只是为了她让室友看看，说是别人喊去图书馆的！不然他们总是讽刺她！
或许这就是人性，自己不好也不希望别人好！或者说是希望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网上有个段子怎么说来着，敌人就是我希望你不好，身边认识的人就是我不希望你好，朋友就是我希望你好，但不希望你比我好，而真正的朋友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并且不会因为你的富贵或幸福而冷嘲热讽！
我开始觉得，大学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很多事情我好像都应付不来！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我好像努力了好多年好多年，如果不是因为学习成绩，或许我就是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我也很累！我不能给自己答案，也无法回头！只能往前走！
06
跟朋友一起逛街！她说我喜欢的衣服总是很小孩子气！是啊，那些年还是小孩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这样的衣服，可是现在再也不适合我穿了！所以我十分的理解跟老梁一起在超市买东西，他会让我买些果冻吃！就是那种很普通很普通的果冻，吃完了还能把果冻盒吸在脸上的！我小时候见过别人就是这样，自己走亲戚也吃过一些！那个时候能吃上这些小零食简直是我们这样的一些小孩子的梦想！我记得我尤其渴望方便面！
老梁说这句话，着实让我很心疼！我心疼他，也心疼自己，心疼那些像是被玉米叶划伤了的岁月！不流血，但是火辣辣的疼！
后来！他们已经都不说普通话！开始说家乡话，说的一溜一溜的，比谁都熟练顺畅！
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会装！是啊！我一直都不会装，连装我都不好意思！而装在现在这个社会谁又说不是一种本领吗？
他们说普通话的时候，昂首挺胸，气质优雅，抑扬顿挫，满是优越感！好像他们就是这座城市里的主人！
而我，从来也不会有这种自信！会怯怯的，说普通话还带有一丝丝害羞，不好意思！这让我无比羡慕他们，瞧，那些人谈吐优雅，多么文明，多么自信！可是他们最后都说家乡话了！这让我大吃一惊，我以为他们生来就是说普通话的！
07
还是说说贫穷吧！有一次我们一行几个人去上课，走到餐厅那里，有个人说去买杯茶，于是都去买了，问我喝不，我说不喝，我不渴！结果一个女生给我也买了，我当时非常尴尬，但也不好意思不接受，最后我不还是喝了！我不是说过不渴吗？不渴不还是喝了吗？这让我心里有一种非常鄙视自己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接受一种施舍！我无比难受！
还好，第二天我去排队买豆浆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那个女生！我连忙给她的豆浆也付上了！我跟她又不熟悉，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我也是一个人，我需要这种平等的感觉！
所以后来，我总跟老梁说，我以后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吃好穿好，给他足够多的零花钱，让他不至于在别人面前感觉低人一等，让他在和一群人出去玩时也能像别人一样去买一杯茶，给别人留足面子，也给自己留足面子，让他有足够的尊严去处理人际关系！当然钱不是人际关系中最重要的东西，但却是最基础的！当你不会为了钱而发愁的时候，你就有尊严！
或许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是那些真正因为贫穷而被人瞧不起骂着穷酸劲乡巴佬的人会有着特别刻骨铭心的感受吧！因为他们被那复杂而又尖锐的目光刺痛过！
对不起，我们来自乡下！
对不起，我们一无所有，穷得只剩下梦想！
对不起，我们是有自尊的人！
苦难它真的不是财富啊！对苦难的思考才是！从荆棘堆里站起来流着血也要往前走的勇气才是，苦难背后的坚韧不拔才是！
现在的我已经渐渐地学会好好地收拾自己了！也不再去在乎谁的目光！毕竟像老梁说的，一些人只是因为嫉妒，有人嫉妒你，说明你正在变得优秀！
我记得老梁的诗中这样说:城市的灯光刺瞎了我的眼，谁人的目光再也秒杀不了我的心！他说我经历过的他都经历过，自己过好就行，什么都是闲的！而且为了梦想和未来努力去打拼的人，也没有时间想这些，去跟别人争高比低！
他说的总是对的！也总能让我安下心来，觉得遇到了知心人！是啊！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还有，请记住，当你优秀一点的时候或许别人会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当你再优秀一点的时候，或许别人会嫉妒，而当你非常优秀的时候，别人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08
原谅已经二十多岁的我，还依然贫穷！依然在网上买衣服买护肤品的时候会犹豫会纠结好长时间，会看到想吃的或是喜欢东西徘徊不前却最终选择离开！但是我的灵魂已经长高了！我有自己的目标，也有努力的方向！
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自己的判断！
一无所有的时候吃的好穿的好并不会让人快乐，而只有当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的时候，才会得到快乐！当我们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活得光鲜亮丽的时候，吃的好穿的好才能成为尊严，不然这只能是负担，灵魂的负担！
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往无前吧！头破血流又怎样呢！
因为贫穷过，所以要珍惜！因为贫穷过，所以才坚守！因为贫穷过，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那么，就不要放弃！面包总会有的！玫瑰也会有的……
